[长诗]黄之河

作者：李松涛　　来源：中国诗歌网　　责编：周占林　　日期：07-09-10 17:38:45　　点击：

—文人的铮铮铁骨，你吸进浊气，呼出骨气。人呐，可以躲开功名，躲开
　　利禄，躲开纷争，可你躲得开自己吗？生活已成负担，生命已是累赘。既无前程，又无后路，两腿犹豫的当口儿，念头打挺儿硬成了墓碑。（日夜——这光阴的黑白两道，逼迫那些想保住小命的人逆来顺受。而高贵者的呼吸，则是不肯迂回的气流。）生既令人慨然，死就使人淡然。生死之间，人常来常往，皆是熟客。为走得干净，你选择了水。那时，世风虽混浊，江水还清朗。呜呼！《离骚》吟罢便转身离去——去汨罗水下怀沙了……
　　打鬼降魔的钟馗，把房门和院门连成一个重申：水，是爱国者的退路。对水不怀敬畏之心，便不得善终！
　　无论什么品种的风，一旦停止了脚步，自己便要消失殆尽。然而，你以瞑目的方式，从苦不堪言的人间撤退，却酷似战略转移。（肉体刚刚出发，灵魂己经凯旋。）你把脚印与才思留在了岸上，让绿色的《桔颂》提倡精神环保；让《天问》辽阔的关怀把整个宇宙皆视为本土。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然如此！“诗”和“尸”听起来一样，睁眼一看则差远了：“尸”是死的，而“诗”是活的。——你的艺术，让你永处死亡之外！
　　三闾大夫，你是挑剔的光阴“挑”得出却“剔”不去的诗眼。热爱生活又超然物外，珍惜生命又不惧死亡。诗人，是黑暗消化不了的实体，如鲠骨，横竖都卡在历史的喉头。你用源远流长的民俗反复确认：诗人是那种为民族出路谋绿灯，而宁愿给自己生命亮红灯的人！
　　良知让方块字有了无改的神韵，湘风中的松竹梅，自认是你的后裔。而艾味的鸡蛋、蒲体的粽子，则是一味味中药，——可以明不明之目，可以强不强之身。
　　噢！卧于大动脉，世代文人聆听血缘上端涌下的汛情。远比汨罗江充沛的时光之水，滋润了一个必得转世的汉语之魂……
　　
　　　　
　　       端午节
　　
　　用精神充饥的人，公元前
　　就踏上了自沉之路。
　　今天，面对必须打交道的尘世，
　　须心跳有泉韵，
　　    血流有水声。
　　
　　例行的龙舟赛，例行着热闹，
　　缘起据说是为了——
　　    搜寻一位溺水的诗人。
　　但吃粽子的食客对此并不在意，
　　他们只是从千般辛劳万般烦闷中，
　　    探出头来，喘口气而已。
　　（有了节日的穿插，
　　生活，才有了间奏和起伏。）
　　最大的悲剧是：屈子没能找到，
　　    远远近近的水又丢了，
　　那龙舟，一下子就尴尬成了旱船。
　　
　　雄黄酒倒出，颇似黄河的浑汤，
　　传说中的断桥，
　　又一次趁机浮出水面——
　　伞为媒，书生许仙邂逅了从峨眉山
　　    来西湖旅游的白娘子，
　　妙龄男女经不住细雨这么一淋，
　　心，沾水就发芽了，
　　    ——只要有爱，蛇也变人！
　　后来，那仗义的液体为爱助阵，
　　    漫了多管闲事的金山寺……
　　
　　如今，可供差遣的水少了，
　　常常连缸连桶连盆都漫不了，
　　那就更得强调
　　一碗水端平，做秤，做尺。
　　——良知不能失衡，
　　滴水之恩，
　　亦当涌泉相报！
　　
　　而诗的独轮车，
　　仍将推着端午前后的民意，
　　    在尘土飞扬中曳向遥远……
　　
　　
　　
　　
　　寅章
　　故道
　　
　　是何神？在何时？又何故？
　　把一张皮、一段遗骨、一具木乃伊、
　　    一个空壳、一本旧账……
　　随手，扔在了这里。
　　
　　“舌”须“水”伴才能“活”，
　　水，最不可从人间退席。
　　但它不辞而别了！
　　    澎湃中浩淼的岁月，
　　        躺成了老底朝天的往昔。
　　多变的气候下，道路善于拐弯——
　　    春秋两足交错，
　　        踩得日子褴褛。
　　原先鱼虾嬉逐水草的位置，
　　一座土屋呆矗死寂——
　　孤灯下，悼念裸露，追怀沉重，
　　    老妪的幽幽浊泪，
　　        是惟一醒着的流体。
　　青苗般的葱茏，偶尔回头的刹那，
　　    彻底丧失了活力。
　　
　　真真是水落石出——
　　曾经的洪涝，淹死过绣鞋、睡枕、
　　    砚台、扇子、窗楣、屋脊……
　　而今的干旱，令卵石
　　    单调的表情相互抄袭——
　　这圆溜溜的弃物，极尽圆滑之能事，
　　却坚硬无比，
　　    ——指甲大小的，人咬不动；
　　        ——拳头大小的，人惹不起。
　　不划伤你的手指，却直取你的性命，
　　这长期深埋水下的东西，
　　    何以抛头露面？
　　你若还有脑袋，就该思前想后，
　　    ——问一问自己！
　　
　　     突然失去了柔波的耳鬓厮磨，
　　    耐不住寂寞的河床，竞相
　　与戈壁与沙漠眉来眼去。
　　忿极恨极的动物植物，
　　以熄灭呼吸的方式，将社会回避。
　　
　　河床如牙床，
　　滩石豁然启齿，说出启迪——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婴儿的血管，
　　粗俗成一条条故道，
　　而那老路，
　　又留下了新的足迹！
　　
　　
　　   秦始皇
　　
　　横扫六合，千山万水无序的散沙，首次被你揉成大一统的泥团。
　　长空，阔地，对称在你的双肩。所有的声音，都高不过你的耳廓；所有的食物，都低于你的上唇。口含日月，一言九鼎。你随便的想法说法，就是王法国法，即刻落实为百姓愿不愿都得从命的做法。
　　制造万钧雷霆的总在天上，倾听五雷轰顶的都在人间。
　　倘若没有谜面，生活就不够含蓄；倘若没有谜底，生活就没有深度；假如干脆无谜，那生活就丧失了魅力。你坑儒——活葬了数百文人，后来，却原地挖出了数千武夫。兵马俑奇异的长阵，悄然埋下，轰然出土。神不知鬼不觉，你用“伏兵”创造了世界第八奇迹。哦！风光过的人物，骤令风光重现。
　　始皇帝，你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你把一堵边墙，摆上了万山之巅。唔！长城逶迤，是你的一张雕弓坠地？还是你的一柄佩剑横陈？大块青砖垒出的隔离层，让外面的进不来，让里面的出不去。长城坚固而又脆弱——巍峨在岁月的风雨中，崩溃在寻夫的传说里。洞房中，红烛泪尽，孟姜女娇羞渐凉，一程程陌路，一段段愁肠。痴爱与辛酸，从泪囊倾泻而出，直令边陲的壁垒倒塌。（山海关下，老龙头衔着的海骤然涨潮。——水，善解人意！）
　　政治家们一律挥汗如雨，但劳动的意义有所不同：把造桥的石料垒成宫墙的叫昏庸，把垒宫墙的石料造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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