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午的语式中凸凹有致 ——《凸凹体白皮书:〈手艺坊〉诗歌美学六十家评》跋 (四川成都)蒋蓝 用了两周时间,时断时续,凹凸而颠踬,读完《凸凹体白皮书》的59篇评论稿和百余首诗作。事实证明,这是一种事倍功半的阅读——或者只读评论,或者只读诗,效果都要好些——我必须在这些圆凿方榫的判读中标示出自己的观察者立场,以免逡巡于这几十副旋转的磨盘周围,吱吱呀呀,把自己也带进去。蓝棣之、陈仲义、杨远宏、钟鸣、孙文波、张清华、燎原、朱子庆、马相武等人不愧为斫轮老手,犀利而老道,又不失殷殷情怀;而极少数论者实际上是自己在往磨眼里钻,一阵昏磨,清汤出幻象,只好留给自己醒酒或继续整麻。我不由想起哈罗德·布鲁斯所言诗歌的“影响乃误读”生成的话,不得不信也。 我以为,《凸凹体白皮书》是近年汉诗写作领域一件值得标举的事件。一方面在于60位评论家、诗人对诗人凸凹的全方位打量和细读,导引出诸多值得关注、值得开掘的汉诗美学现象;另一方面,诗人凸凹以大器晚成的淬炼和大气,在圆熟的技法之上展示了诗者的独立、自由向度,以及永无休止逼近事物本质的勇气。 在此浅谈三个问题:现象与还原、空间诗学、“凸凹体”的语式和隐喻。 我非哲学中人,但明确地感到了形上之思于当代汉诗的诱引与不胜重负。1980年代,第三代的一些诗人,用干渴的柴刀从现象学的牛皮上剜下了几块,压花、上色,就横空出现了诸多面目生鲜的悬置与还原论,加之手劲不足,挥舞不灵,鞭子反而“还原”成了束缚手脚的绳索。与此同时,诗歌愚公们挥锄不止,并非要搬走权力话语的大山,而是要在平地垒起土台,比邻而居,发表“建设性对话”。诗学不是逻辑学和法学,它情绪汹涌,暗喻联翩,无法用“装作不知道”的悬置“装嫩术”来单纯地直面本质。但“面向事物本身”却是真理,意味着不偏执于纸面概念的探索,“现象学恰恰应该把好像隐藏着的生存情况显现出来。”(赵汀阳《不纯粹的现象学》,《哲学研究》1999 年第6 期,第54 页)现象学对审美中对知觉的重用、对意向性的把握,直接启发了写作界对审美经验的重新审视。着眼于意识主体与现象客体之间的关系,即从观物角度切入,审视诗美,我以为,这是现象学给予汉语写作的最大启示。因此,有一种“发展的现象学”开始在写作领域暗地生成。诗兄凸凹没有写出高头讲章来阐释自己,他2000年以后的文章和诗作,均以一种浓郁的个人化诗写方式层垒而上。他的诗学齐物论、他的非二元对峙的思维,却让写作藩篱解纽,让事体玉体横陈,放它们到旷野去。他书写的诗、文,只是事物在摊开时的一种本象。认真点说,本质并非隐于现象之外而高于现象,而是直接呈现于现象之中。凸凹的诗中没有抽象凸显自己的价值向度,而是通过一种“判断中止”,把目光投射于事物向一己展开的区域和构造。因之,事物在阴晴圆缺过程中的“共相”,清楚而圆融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这个意义上,我以为凸凹是真正的一个纯质诗人,既不同于那种在书斋中领略的“茶杯中的风暴”,也与那些反智主义的写作无涉。所以,我不大同意蓝棣之先生阅读结论中的“非思考性”,但赞同他肯定的凸凹诗“体验性,在场性,感受的鲜活性”。实际上,在我甚为喜爱的《针尖广场》中,思考飘拂,宛如“针尖上的天使”之诘问,甚多。 作为承载国家语法的广场,本就是一个意识形态空间。在古希腊是民主聚会之地,往往小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