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诗人学会“每日一诗”诗歌6首汉译（晚枫译）

阿泊诺尔路上
（美）伊丽莎白•史派斯

远离街道，一排树的背后，
一栋百叶窗遮住的房子，毫不惹眼，
    我看到你站在生命的中间，
泰然地走进夏季的黄昏，那里会有，
    美酒还有旧石台上的晚餐，
更有，似乎当那酒杯举至你的唇边，
    你熟知的人便都不会升天。
这一切当然都已发生，而且发生过
    多次，不会再发生了。遥远的黑暗里，
两个声音轻柔地编织成一个喃喃的
    交谈，但很久以前的话语
要私密的。我不愿想象公开的场面。
    自觉地，我踏进了本不属我的记忆，
与悠闲中消失的爱的步伐直面而对。
    一切都变了。新房主砍了树，
清除了数年的繁茂给光让路，任何
    行人现在看到的只有过于明亮
现时欲展示给他们的——高雅率直的房子，
    空无意义，在春日阳光下张扬

颂归
（美）大卫•李

重读科马克•麦卡锡，在河牧场跑过五英里之后所作。

    “大笑也是一种祈祷。”——齐克果

那好吧，就这儿了，
主啊，就在班德拉，
把我和我的影子绑在一起吧
就像绑一头肥肥的跛脚倔驴
深陷于得克萨斯路旁的泥塘
永远大声呼叫着“救命”

11街酒吧里的夏威夷吉他
午夜里，呕哑地弹奏着，
当繁星不再顾及它们的足迹
野马似的与月亮赛跑
奔进黑暗的幻灭里时，
让我沙哑的歌声随着夜风萦绕吧

愿今日虔诚的驴鸣与笑声
像张牙舞爪的橡树冠高处
易折的树枝，被风轻轻一碰
便如早春的冰凌一般坠落
直落入丘陵大地的沟壑
矢车菊摇曳着的山湾

燃烧的春天
（英）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这个春季的来临，猝燃绿色的营火，
无羁地吹胀翠绿的树林，和满是火苗的灌木丛，
荆棘花盛开其间，在烟幕花环中腾升
那里，树木升烟，云蒸霞蔚，波光闪烁，层层奔涌

这个春天真叫我心醉神迷，这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大地泥土上点燃的绿色火焰啊，这愈燃愈烈的
炽热眩目的火，狂野恣意旋回的莹莹火花
人们的面庞在我的凝眸里川流不息

而我呢，我属于哪个火的源泉？
是这个跃跃欲试的躁动春天吗？我的精神已被远掷
零落四方，就像拥挤的火焰群里被推搡的
影子，一个步入歧途的影子，走失的影子

初放的玫瑰
（美）艾勒•赛道夫

那些初放的玫瑰，把我带回理智。
一切暴怒，在房后长满水藻的池塘
被我放下水，像纸船一样。

起初苍白，进而桃粉，后来血红。
修剪它们，你可能很残忍。
可能很残忍，而我需要这种残忍。

顶着红尖尖的翠枝
这些绝不是茨冠。
既不预兆什么，也不暗示。

一旦给养，它们便会生出枝桠：
一个夏季能长两茬。
一茬有紫罗兰和果香，另一茬

燃起烈焰，草坪上一簇翻滚的唇瓣。

暗物质
（美）杰克•麦尔斯

我的日子过得像我妻子
出行时收拾行李——“要带这个、那个
没那个可真的不行！”
而现在我差不多到了
如果不带能怎么样的时候。
我只需一个瘦小的行囊。
在世界上任何地方
都能在一瞬间拆开
直拆到看见意识的最后一颗火花。
任何地方我都能
因差点记起“要带这个、那个”
而陷入无欢之喜，
希望行囊比寂静轻，
比光还亮。

鸡蛋
（斯洛文尼亚）阿莱斯•斯泰格

在锅边扼杀它的时刻，你没留意
那蛋在死亡中生出一只眼睛。

眼那么小，连早晨
最小的胃口都不能满足。

但它已经观看起来，已经注视着你的世界。
什么是地平线？那些目光呆滞的面孔是谁？

它看见时间了吗？那随意穿越空间的时间
看见眼球、眼球、裂壳、混乱或秩序了吗？

这么大清早，这些大问题，给这么小的眼睛。
而你——你真的想要答案吗？

你坐下来，眼对眼，在桌旁
很快就用一块面包将它蒙上。

编辑：童天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