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无数的风车在旷野上等人 是在等我呢,还是在等堂吉诃德? 它们挥舞着巨大的手臂 像在召唤:快来吧,快来吧 在真正的风景面前,我显得过于拘谨 除了浮想联翩,再也做不出 什么激情的动作 或许,我不是达坂城最期待的那类人? 这么多的风车,使旷野加倍地空旷 幸好,王洛宾的歌声从录音机里 响起了,他是一个会唱歌的 并且消失了很久的堂吉诃德……
■ 龟兹石窟壁画
从来没有过的,我看见了 另一个人的梦,也就等于看见了 那个做梦的人
我看见了在他梦中活着的禽兽、花草 也就相信:他本人还活着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梦。这是一个 活生生的人,他在继续做梦 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颜料在消褪,梦境日渐模糊 反弹琵琶的飞天,越来越感到无力 做不完这最后的慢动作……
从来没有过的,另一个人的梦 使我陶醉,接着又把我惊醒—— 该走了;否则,呆的时间长了 我也将被这个具有无限能量的人梦见 成为壁画里的某个人物
■ 沉默的戈壁
沉默不是歌。可我擅长 把沉默唱出来—— 用最慢、最慢的节拍,慢到了 仅比停止稍快一点点…… 这是我比那些歌手更优秀的地方。 无师自通。 在中亚腹地,鸟兽无影无踪, 石头守口如瓶。明月高悬, 一个人的心事永远在孕育之中。 沉默,其实比任何歌都好听!
■ 巴音布鲁克草原
当我用手按住地图的这一块 掌心被草叶撩拨得痒痒的 如果继续捂紧这张纸,还能触摸到 马的鬃毛,但就是抓不牢 那根若有若无的缰绳 我实在舍不得松开手呀 生怕炊烟、牧歌、骑手愈来愈小的背影 会从指缝间溜走…… 虽是夏季,天山的雪水汇成的河流 仍然有点儿冷,那种让我感到 烫手一样的冷。幸好勒勒车的辙痕里 开出的鲜花,是热呼呼的 牲畜成群的游牧部落,沿着我掌纹的趋向 逐水草而居。是否会把头顶的弯月 当成一个人剪得短短的指甲? 我无法判断:自己屏住呼吸捂住的 是一头羊呢,还是一朵云? 它们几乎具有相同的质感 巴音布鲁克草原,在新疆地图上 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抚摸了一千遍 也摸不够。我尝试着 跟草原的缩影肌肤相亲 风刮得越来越大了,哗哗作响 远方的我,被一张纸欺骗了 还是在用想像——欺骗着这张 快要揉皱的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