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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随想录:一个人的史诗


作者:洪烛  来源:  责编:周占林  日期:07-11-13 17:17:28  点击:


正在过街。我透过车窗向她挥手,她没看见。我打开车窗喊她的名字,她没听见。她正在过街,仍然保持着那种旁若无人的高贵的姿态(曾令我着迷),对与另一人的重逢毫无预感,或者说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已经十年,我们彼此失去联系。公共汽车忽然把我们拉近了,仅仅一瞬间,又拉得更远。十年后,我期待的重逢终于实现,可惜却是单方面的——就像梦见了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的实体却浑然不觉。十年后,我再一次失恋。
  像雕塑一样活着,失去视力,失去听力,声带也被割断。像雕塑一样活着,什么也不想。一动不动地坐在街头,习惯了行人的漠视。惟独在你流泪的时候,他们惊呼:天气真热,瞧那尊雕塑,开始融化了!其实你没有融化,你只是一尊忘掉了摘除泪腺的雕塑。
  我们的快艇如同锋利的手术刀,在解剖大海。然而这恐怕是最无效的伤口,它很快就自然而然地愈合。
  你不要仅仅相信你眼中的那个我。你不要以为我真是一个麻木而迟钝的人。你应该知道:
  肉体只是刀鞘,而灵魂是深深藏匿于其中的刀。我不愿意轻易把它拔出来呀!
  第一个人是没有父亲的,也没有母亲。更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他对家庭毫无期待。他在山谷间走走停停,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他就这样逐渐找到了上帝的感觉。
  敦煌的飞天:她想伸出手,去按住自己飘举起来的裙子(像玛丽莲。梦露那样?)但她很快发现,那不听话的裙子是画出来的,散发出油墨的味道。而她那反抱着琵琶、欲要伸出的手。同样感到无力。不可思议的是,在一幅画里面,居然也能刮起这么大的风。
  钟表里大大小小的齿轮令我着迷。用卡内蒂的话来说,那是“钟的秘密心脏”。但我弄不懂的是,它因何而跳动?有人说这完全是发条的功劳。可我相信一定还有着更为神秘的动力。驱使它不断地运转。它每停摆一次就等于死了一次。它只有死了才可能变得安静一些。
  星星是一些悬置的石头,既不落下,又不升得更高。它近乎麻木地就那么呆着。我们感觉不到它的重。所谓的星空,是一个尚处于萌芽状态的石器时代。只有少数流星,会成为发烫的陨石,被打磨成便于掌握的形状。
  卡列宁冷静地对安娜?卡列尼娜说:“你走吧。把钥匙留下。”于是那个叛逆的女人才真正了解到她所叛逆的对象的残酷与强大,她只好一路走下去,直至孤零零地躺在铁轨中间。从她的身后,未传来任何劝阻的声音。卡列宁,你应该给她一个台阶下,可你,偏偏还挪开了梯子。
  磷火,那是死者的眼睛,在眨、在眨……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告诉你:他曾经活过。你站在远处,但你分明看见:死者的眼神闪烁其辞,给坟地带来一线生机。不,严格地说,他不是死者——而是一个曾经活过的人。因为有这磷火的存在,证明死者还醒着。
  我独自在旷野上沉思。但我并不孤独。因为在我周围,出现了许多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
  他们都是我的思想给邀请来的。而他们——简直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以上的地方。
  水泥地的裂缝里长出青草。一点也不奇怪。我期待的是:没有裂缝的水泥地上,也能长出青草。那么只能这样解释:即使是再平滑的水泥地,也有看不见的裂缝。
  一年又一年的落叶,假如不曾有人清扫,就会越堆越高。高过膝盖,高过手臂,直至高过树梢。那么你就很难分辨:哪些是落叶,哪些是新长出来的?就跟我的梦似的,做得多了,就成了真的。
  我跟一朵花是亲戚,而这朵花跟另一朵花是亲戚——等于说我跟所有的花都是亲戚。我爱护着家门口的花,就等于爱护着远方的花,就等于爱护自己。说实话,在我眼中,人的一生,不见得比花的开谢更高明。人活得很累,花开得很轻松——难道不是这样吗?要想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就得多认几门这样的亲戚,互相窜窜门呀什么的……
  家家户户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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