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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随想录:一个人的史诗


作者:洪烛  来源:  责编:周占林  日期:07-11-13 17:17:28  点击:


我的思想变慢,慢得像没有思想。你绝对找不到比我更慢的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无法继续衰老,也无法变得年轻。今年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我生命结束后的第一年。
  你说,我将继续活下去,一直活到下辈子——中间没有停顿。当然,你并不渴望永生,只是想活得——比别人更长一些。只是想一口气活到下辈子,然后再死。然后再也不用醒来。
  是左拐还是右拐?是去厨房还是去卫生间?是躲避妻子的目光还是接受女儿的拥抱?是继
  续写诗还是回归生活?总之,我在自己的家里面迷路了。
  死去的人又回到我们中间,只是他彻底丧失了记忆。他已认不出你或者我,他露出的笑容,只能算作在陌生人面前习惯性的笑容。不管他与那个人长得多么相像,他确实变成了另一个人。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如此。即使我们感到分外亲切,他体会到的却是——怎么努力也无法缩短的疏远。
  他梦见了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生的人。或者说,那个人仅仅在他的梦中,有过短促而缥缈的诞生。
  钥匙,把锁唤醒。咔嚓一声,它的梦境就被解构了。不管它在梦中显得多么坚定。
  石像的脚趾动了一下。莫非那是它全身最敏感的部位?这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是否暴露了它在假寐?它尽可能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式,是为了等谁?一旦谁愿意接替它站着,它就会放心地离开。毕竟,它一出生就站在这里,而在过于漫长的闲暇中,它想去的地方太多了。
  我的所有习惯,都是有开始的。在开始的时候,还不能叫做习惯。我做每一件事情并不知道:哪些已经是习惯,哪些将要成为习惯,而哪些将结束——成为被克服了的习惯。总之,我似乎为习惯而活着。
  飞鸟最初的力量,来自于上帝挥动的羽毛球拍。
  每一尊石像的体内,都站着一个人。每一尊石像,都借用着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使劲啊,却无法把自己挪动。站得久了,人也会扎根——他只能活在这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根里面。
  拍照:一秒钟的分身术。夜色,是最好的显影液。
  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之后,蓬头垢面地成为闹市里的露天水果摊贩。我没尝过禁果的滋味,可我手提的一网兜水果,却是因为偷吃禁果而遭到惩罚的女人卖给我的。
  风吹了一整天也不停止。风吹倒了停在楼下的自行车,也不停止。它还在继续吹,仿佛为了把倒下的车辆再搀扶起来。我站在楼上,透过玻璃窗,观察着笨手笨脚的风,所做的一切努力:我想,是否该下楼去,帮风一把呢,还是帮摔倒的车一把?
  鲸鱼喷出的水柱,跟我做着的梦相似。我在沙发床上游泳,厚厚的被单像海浪覆盖着我。我闭着眼睛,一边有规律地呼吸,一边尽可以地把梦——做得更大,做得更高……除了我自己,谁也看不见。
  只要有十棵以上的树木,就可以称作小树林,它们天生就长在各自的位置;无法作出哪怕是瞬间的交换。只要有十棵以上的树林,就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但你看不出谁是谁的家长,或者谁是谁冒充的亲戚。只要有十棵以上的树木,你就可以进入其中,它们不会感到孤单。而你同样——也不会感到孤单。只要有十棵以上的树木,就算是一个好地方,刚开始你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渐渐地,找到了主人的感觉……
  一个人死了,并不证明他的消失,而意味着他进入幻像之中。他本身也以幻像的形式而存在。但在某些场合,这甚至比他活着时显得更为真实。
  雾很轻,却能使那些沉重的物体悬浮起来。譬如此刻,我只能看见一幢高楼的上半截。那些窗户,那些灯光,仿佛来自一艘正在行驶的货轮。哦,那些吃水线以上的窗户与灯光……
  告别的针尖穿过影子,它感到疼,它感到疼!你走得越来越远,而你的影子却被钉在原地。走吧。别停住——继续做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没有影子的人,其实比影子还要虚幻。
  父亲笑咪咪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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