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在我汗水中流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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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罗永德

——前  题
我流淌的汗水是我盐工父亲生命的回忆。
我奔涌的血液是我盐工父亲生命的体温。

                 想起我的盐工父亲

一
今天，我想起父亲，不禁滑下了眼泪。
不为盐卤熏黑父亲的苍黄，只因想起了父亲的永远。

二
我在设想父亲永久时的场景。
我在虚构父亲最后的一段情节，构思如何在父亲这部盐工题材的长篇小说结尾时，点出主题。

三
假想在路上，父亲“卤筒”一样一跤摔断里程。
假想在椅上，父亲“卤笕”一般一躺躺成遗迹。
假想，假想一百种情况，却担心有一种情况例外：
这就是在父亲呼唤儿子的时候，我正好收藏父亲最后一道眼光。

                   给我的盐工父亲

一
父亲
您泡在茶里的生活早已淡泊见底：您喝；您的儿子我也喝。
喝淡的是您的时光、您的记忆；汲满的是我的学业、我的青春。
父亲，此时您的儿子在读一首诗：
读一首关于您煎熬盐巴煎熬生活的诗；
读一首关于您舍身盐场舍身奉献的诗。

二
父亲
烧酒里渗满辉煌：您在回忆；我在展望。
当酒精烧软您的话语、烧红您的夕阳；我却浇透我黄色的成熟、浇活我的诗行。
父亲，此时您的儿子在读一首诗：
读一首关于盐卤泡硬您身躯泡硬您年岁的诗；
读一首关于盐井展示您手艺展示您智慧的诗。

三
父亲
毛烟缭绕：您在迷茫；我在祝福。
最后一道烟圈，您画上里程的句号；我正好点起香烟，为您烧成一根香烛。
父亲，此时您的儿子在读一首诗：
读一首关于您情燃瓦斯魂挂天车的诗；
读一首关于您发明创造贡献盐业的诗。

                   我的盐工父亲

一
我的父亲，我的盐工父亲。
您掌心里江河一样曲折、江河一样深重的生命线，从上世纪流经下世纪汇入大海。
一个世纪的苦难和屈辱怀胎了您、奶大了您。
您是一个世纪磨难中四万万分之一分子。
出世那年，家族如群蜂分离，祠堂在叹息中必然崩溃，一如枯叶面对无情的秋风。
您从您父亲手上牵过牛鼻扛过锄头，汗水年年洒透黄土，还是浇不活一家老小的命根。
十六岁，您拒绝再次依靠屋后的古井打捞日子，盖上心中的井口，洒泪父母，您奔走新的生计。

二
不知何时，自流井出产了盐，成为一方热土。
不知何时，自流井冒出了火，烧红一片天空。
在自流井，您品尝了具有盐份杀力的饥饿的含意。
在自流井，您长年体味竹篓里稻草的温暖。
于是，您从此订下了您一生奋斗的目标，订下了您对人生最深刻的也是最简单的理解。
那就是：吃死的白米饭，穿死的毛蓝布。
为了最初的目标，为了最高的意义，您抱定打一辈子单身以致论年岁您应是我祖父。

三
您与您的伙计一脚一脚踩起扛杆倒椎凿井。
踩破了多少轮日月，踩过了多少代盐工，始终踩不到翻身的支点。
井底凿穿了，凿不穿的是盐工劳苦的日子。
盐卤提起来了，瓦斯烧起来了，资本家的盐利在您们的汗水中沸腾。
最后，盐锅巴一般刮下一家老小的生活。
抱一包米粮回家，抱回一家的期盼。

四
您的背弯了，为了七八个嘴巴，您还要把腰再度低弯。
大清早，您喝一开浓茶去除盐花染白的咳嗽。
为了全身的疲惫，为了明天的活路，晚上您少不了一杯寡酒。
酒里还有一条蛇，以驱散盐卤日夜透骨的风湿。
长夜里一支又一支毛烟，燃烧您不能衰竭不能闪失的精力。

五
在以师为父的年月，您讨教师傅、偷学师傅，开始掌握用汗水和泪水泡胀的手艺。
在您迈过道道门坎之后，您终于坐上了“井口管事”的交椅。
凭您相通的心眼，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