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铁道 变成浩荡的河床 它们要叫人们在它面前 小心谨慎的低头举步 它们蛮横粗野 扫荡阻挡它们脚步的一切 它们孔武有力 它们就像雄狮 就像一柄利剑 悬在这个古老民族的 头顶与额际 江河暴涨 从红土到黑土 水 漫过一座老屋又一座老屋 漫过一条道路又一条道路 到处是 高墙倾倒的声音 房屋崩塌的声音 房梁和屋瓦断裂的声音 人们 被灾难追赶的人们 在洪水里挣扎 在一处高岗上 有一位老人 她的脸穆然沉静 她用手搂着 和她一起避难出来的狗 这是她唯一的家当 她的手搂的很紧 狗汪汪地叫着 狗的两眼愤怒地盯着洪水 像说: 我熟悉的村庄和饭食 都已经泡在了水里 水 在村庄、草垛、房屋 和树木中间 狞笑着 那成千上百的 家园被毁的人们 在树上、房上 寻找着一丝希望 那是早晨,已近黎明 一个八岁的女孩 用手僵硬地搂着树干 她的下身 浸在水里 她的眼睛 疲惫而执拗地等待 大半个民族泡在水里 从大禹时走过的坚实、宽厚、智慧 与水爱恨互渗的民族泡在水里 有着司南、木刻《金刚经》的民族泡在水里 在山地盘旋,平地逶迤的 筑建长城的民族泡在水里 告诉我,大地 是否这个民族在洪水里 已经显得老朽、颓败、失去生机 不,那是什么 那无声而坚韧的臂膀 那碑石一样的脊梁 开始一方方耸起 在滔天洪水骤然崩塌的 决不回头的气概里 在父与子兄与弟相逢的 匆匆步伐里 在把仅有的积蓄 奉献出来的遗嘱里 在共赴国难的不同声音里 是谁?是我们的民族 他的形象 高过了一切 又比一切更美丽 他的利益高过一切 又像一切连着我们的呼吸 我们是长城筑造者的后裔 我们有铜的土地 钢铁的手臂 洪水中塌了堤坝 但洪水冲不塌 这民族的躯体 有的人訇然倒下了 他的眼睛直到最后一刻 仍然看着他深爱的土地 他的手 仍然紧紧地抓着的 是这片土地 他为这片地土而生 他和这片土地 用同一个空间呼吸 在长城铸造的伟岸里 多少巍峨的胸脯 和钢一样的手臂 多少手臂挽着手臂 多少智慧的精华 多少前行的身躯 在水流的汹涌中 在生命的狂奏里 耸起长城一样的碑体 一百个将军 一百个长城的旗帜 一百万军民 一百万长城的根基 那耸在天幕下 狂风苦雨里 那烈日暴晒下的 那些男人 那些女人 他们的手就这么举起 他们的臂膀就这么耸起 在天幕下、旷野中 那众多的身躯 是我们这个民族 不再会为洪水饮泣 这群长城筑造者的后裔 他们从远古起 就通晓了江河的古怪脾气 或堵或疏或亲或密 他们在洪水里有过哭声 但在水声里 却有着亢昂的浑圆之气 告诉我,大地 是长城化成了天幕下 这一道道脊梁 还是这一道道脊梁呀 站成一方方碑石 挺立于东方,挺立于 黄色的土地 黑色的土地 红色的土地! 站在高处的人 -----2008抗冰雪之一
是谁说 ——高处不胜寒 是谁说 ——站在高处可以看风景 2008年的春之初 在中国西部的贵州高原 有一群站在高处的人 不,他们 是一群雕塑,有灵魂有体温的雕塑 是飞翔在贵州高原的鹰群 他们站在高塔之上 他们脚下是一百多米的铁塔 铁塔之下是海拔一千多米的峰峦 他们的眼前 是紧固在高压线上的冰柱 他们的身后 是呼啸的风雪 是凝冻 是呵 他们在高原的铁塔上夜以继日 为滞留在车站的 等待早日归家的 那些打工的姐妹和弟兄 是呵 他们站在高处 站在贵州高原的高处 他们不是看风景的人 为了抢修这一座座倒塌的输电线 他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饿了 他们吃一口坚硬的干粮 渴了 他们喝用自己身体热量融化的雪水 他们很苦很累,他们 在高高的山上 他们 他们 是他们 这些高原上的雄鹰 迎来了公路、铁路畅通 迎来了火车鸣笛声声 是他们 为断水断电的家庭 送来了温暖和光明…… 呵,此刻 这些站在高处的人 看见了风景 落雪六龙山 -----2008抗冰雪之二 六龙山开始落雪的时候 他们说这雪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他们 感觉这雪不再好看了 他们开始担心 越是担心的事情 来得越快 渐渐地,把山盖住了 把路也盖住了 也堵上了山里人家 还没来得及贴大红对联的门 六龙山的雪越下越大 下在地上开始凝冻 他们不敢出门了 出门便是深山沟壑 连看家的黑狗也乱了方寸 后来,电线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