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黄之河

作者：李松涛　　来源：中国诗歌网　　责编：周占林　　日期：07-09-10 17:38:45　　点击：

脖颈，同一柄横着的杀机狭路相逢，你才晓《满江红》的写作，是从入世之初洪水漂移的木盆上起笔，而在一块陌生的磨石上结束。
　　莫须有的屠刀阴毒地咧下嘴，宏文顿成断章！
　　夕阳裂落，訇然与大石相撞，血光滔滔喷溅，涂染页页红帆，船踉跄，浪蹀躞，黄河倒抽一口凉气，痉挛改道。漫空繁星，是黄水永远也洗不掉的血点子！
　　奇冤！亭间是佞贼一个人的狞笑，亭外是满天下无数人的痛哭。
　　精忠报国——这本应砌进民族四壁的四个字，每一笔都该万寿无疆。可你人还未抵不惑，命已蓦为构思之外的残简。滚烫的座右铭，一下子变成了冰凉的墓志铭。黄河反射出的万束光线，犹如乱箭穿心。（幸亏那识字也识大体的岳母先行一步，否则她这白发人该怎个哭祭黑发的独生子？）
　　岳飞呀，你八百五十年前的一腔热血，化做了中国历史的一把冷汗。
　　谁让你满怀抱负、浑身功夫，却赶上了一个有重病却无良药的时代。宫殿里，龙书案模糊的半径，量不出民间黑暗的周长。当朝的总是昏庸，后世的总是英明，平反、昭雪、修庙、罚跪……皆为隔辈之事了。岳王庙里，古往今来男女老少的斥骂，可曾让秦桧矮半截的膝盖酸痛？而你睡着，西湖梦柳浪闻莺，可有八千里路芳草鲜花？
　　朦胧枕上影影绰绰，我恍惚看见有蚊虫剔牙，有苍蝇打嗝，有猫头鹰醉眼乜斜，有歹徒饲养一柄黑枪。醒来不由惊问：风波亭在哪？它是一颗悬于神州大梁的苦胆，让有志有为的卧薪者品尝，以明目明心，认清忠奸。
　　初衷与结果，反差明显，但出入不大，——英雄的境界，灵魂的故乡！
　　眼前的败类儿孙满堂，梦里的正义孑然一身。肯于为良知执言的，只有暴死的良知；能够给邪恶张目的，还是活着的邪恶。怪胎不会绝种，罪恶也非偶然的宫外孕。因之，看历史要细心，看现实要小心。都说清风明月不用买，现状是清风明月买不来。哪里还有“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岳元帅，请原谅我此际的高攀，我与你都有这为诗之好，而且我们的理想也大致相同，概括起来，就是你推敲过的那五个字：“收拾旧山河！”
　　——被别人侵占的和被自己污染的山河，都须重新整理。
　　同为军人，29岁的项羽自刎了，39岁的岳飞被杀了，另一位39岁的郑成功病故了，可49岁的我还活着，活到这个火候方知：死去的英雄比活着的多！
　　老风光顾的地方，有二胡曲幽幽起自寒夜遥深处，像怨妇之哭，一路哽咽，凄凄楚楚；因调式符合国情，民乐《江河水》遂成名曲……
　　
　　　　
　　      祭灶
　　
　　流离失所的雪霁，
　　被腊月的手掌搓来捻去，
　　    哆嗦成一团的夕阳落山了……
　　此刻，燃一捧明火：祭灶！
　　
　　重吃的国度，视灶为首要器具。
　　蹄、爪、翅、鳍一锅煮，
　　    根、茎、叶、果一勺烩。
　　斜刺里偶来几声叹惋，
　　旋即被百发百中的筷子戳烂，
　　    充做又一盘凉菜。
　　动物植物穿肠而过，
　　体内体外绝响呼啸，
　　    吃剩下的，惟余一条冷板凳！
　　
　　嘴论张，脸也论张——
　　但要脸不要脸，
　　全由嘴说了算。
　　抛头露面的入世者，
　　深居简出的归隐者，
　　一概惹不起随身携带的胃口。
　　
　　灶王，你这靠人间烟火供养的神仙，
　　锅端受贿，能否公道？
　　“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提此要求的家伙，
　　盗林窃鱼，从岸上偷到水里；
　　撬门掘墓，从阳间偷到阴曹。
　　呵！五千岁的人类，
　　早已不是少年犯！
　　你最好什么都不说，同一句话——
　　    对唐僧是护身符，
　　    对孙悟空则是紧箍咒。
　　
　　浑身素服的隆冬，悖论兀起——
　　    白的世界，黑的灰烬。
　　扎制灶王坐骑剩下的秫秸叶子，
　　在群星裹紧风衣的当口，
　　    稀里哗啦，一败涂地……
　　
　　
　　
　　
　　未章
　　砥柱
　　
　　于啸响的团团包围中，沉默不语，
　　乃需要恢宏的定力。
　　    置身中流，
　　打坐冥想，
　　砥柱——你已是黄河的胎记！
　　
　　神、鬼、人三门大敞——“照我来”
　　    你坚持着，站成一个直角，
　　        把过往的情节演绎。
　　水来，船来，大浪喧哗——
　　谁一边击铗而歌，
　　        一边与翻滚的黄河角力？
　　
　　历朝历代都有三更天，
　　    彗星长尾掠过你的额角，
　　        留一帧诫偈。
　　老天爷面对自以为是的人类，
　　笑掉的大牙接连落地——
　　陨石，在那特定的一刻，
　　揭示了
　　“天地人”之间的关系。
　　噢！一块木板残片，
　　曾是弄潮人衣食的载体，
　　这会儿竟成了那艘航行物的遗言，
　　    成了先行者——
　　最后的供奉，最终的启迪。
　　
　　哪里还有水的青衫之交？
　　哪里还有山的红颜知己？
　　不远处，冷枪零乱，
　　    天鹅凄惋的哀鸣，
　　        令矜持的河堤颤栗。
　　砥柱哇，你顿成——
　　    突发的心事、皱耸的眉峰，
　　原来，你也是硬着头皮，
　　    ——顶在那里！
　　
　　　　
　　    成吉思汗
　　
　　一块宋朝的乌云溃散，露出了元朝的天空。
　　你是华夏帝王谱上的新元素！
　　世界因你而知道了呼伦贝尔，知道了牧草是雄心的精饲料，是中国历史的阶段性主食。
　　骑手的骏马被抢走了，新郎的新娘被抢走了。包房外，腊月的额尔古纳河板起了面孔。冰坨子般生冷的黑暗，把男子汉勃起的抱负磨得雪亮。
　　你认定草原长调与马头琴反复擦拭的——太阳是金币，月亮是银币；你要用套马杆揽紧日夜当本钱，做一笔大生意：建立霸业。
　　因在草地上，似乎还是草图；因在蓝天下，似乎还是蓝图；但在你的胸中，已经铺开了入主中原的锦绣宏图。
　　软的牧鞭，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背景下，勃然化做了硬的刀剑。你是何等的威风，举目猎鹰时顺便一搭眼，头上阴霾就乖乖化做了彩霞。你宣称：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地上也只能有一个君王。你的骁勇善战，令对手别无选择：交出呼吸的只能躺倒，交出武器的必须跪下。你将牧歌唱成战歌，又将战歌哼成情歌。你先让战马的四蹄踩牢春夏秋冬，出征讨伐，平叛戡乱；你再以战马的四蹄踏向东西南北，驰驱成瘾，开拓疆域。（你奋臂撑圆的强弓硬弩，圈起欧亚大陆，几乎把后来鸡状的版图，拉成肥壮的牛形。）良驹奔突的激越，楔入生命的纹理。王侯的全部财产，就是“江山”一词。
　　噢！你独秀峰般昂立于公元十三世纪，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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