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描述的可能只是一个神话、一段传说,我却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作为一棵移动的树,到森林里去。浑身的服饰,顿时像叶子一样摇摆。我伸出手臂拥抱你。你别怕,那不过是两根想入非非的树枝。我有一张树皮的脸,你却有一颗花朵的心。大风吹过,森林鼓荡起不知名的潮汐。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哲学家类似于天文学家,总在为自己并未置身其中的那个世界喜悦或担忧。他熟悉星空胜于熟悉自己的城市,从建筑规划到交通状况。仿佛那才是他的祖国。可惜,他一出生,就是流亡在外的国王。对于现实是多余的,对于所谓的理想,也并非不可或缺。
□睡眠,是一次开花,一次酿蜜。难怪人们把梦乡叫作“黑甜乡”呢,我品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纷扬的花粉,在等待命中注定的调酒师:蝴蝶或蜜蜂。只需要一滴露水,就可以陶醉一生。
□把你的名字,当成一块糖,放在嘴里含着。呼唤着你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让别人把我当作一个苦涩的哑巴。恐怕只有那在瞬间变得无比陶醉的眼神,会泄露:我的心里,是甜的。
□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才是绝对自由的。也是无比勇敢的。当然,他会干扰别人的相对的自由。很明显要遭到反对。再热爱自由的人,也不愿意与没有理智的人相处,能够理解,却不谅解。理智是牢笼,但能给人以安全感——无论对于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人们总在谈论天才,就像黯然失色的大小行星在观望一个发光体。其实天才是无需谈论、更经不起推敲的。天才不可能成为恒星,他只是自我燃烧的彗星:闪烁、熄灭,纯粹身不由己,绝不是为了唤起别人的注意。即使你发现了他,也无助于延缓他的消失。他不想获得意义,因为他本身是无意义的。凡是有意义的,都不能算作真正的天才——顶多属于天才的赝品或模仿者。然而正是它们取代了真迹。
□做梦的人会发光。这使他和那些没有梦的人区别开来。做梦的人的躯体,哪怕发出的只是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也使他跟周围的黑暗区别开来。在黑夜里,可以轻易分辨出谁有梦,谁没有梦——或者谁的梦已做完了。
□一醒来就忘掉的梦,如同刚出生就夭亡的胎儿。不管你怎么追忆,都无法使之复活。你甚至来不及为它命名。它是一个没有代号的存在——等于不曾存在。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无:虚幻,但不是彻底的无。无才是什么都没有。
□是海水咸,还是泪水咸?有谁做过比较?其实很简单,只要分别尝尝远处的海水,和近处的泪水。但你几乎分辨不出它们的区别。眼泪是海的支流,抑或海是眼泪的水库?流不完啊,永别流不完。别人提炼金子,我提炼海水或泪水中的盐。它不是稀有的金属、稀有的元素,对于我平淡的人生却更珍贵。
□所有民族都不懂的语言,诗人却懂。这要么是他们创造的,要么是为他们而创造的。是属于诗人们的小语种。他们彼此不用翻译就能交流。他们是少数民族之中的少数民族。
□现代诗歌,越来越成为少数人的艺术了。社会上的大多数人,是无法争取的,属于不可能的读者。于是我只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为少数人里的大多数所接受。或者说,我满足于征服这少数人里的多数人。一位诗人朋友听了我的说法,表现得更为绝对,更为极端,他说他只为少数人里的少数人而写作。
□遗忘,是你借给记忆的东西。终归有一天,它会加倍地返还。经历过遗忘的爱情,才真正地难忘。
□你拾捡起一支生锈的箭,在草原深处。放眼周围,却找不到当初发射它的那把弓。或许弓已和射箭的人一起腐朽。你拾捡的是一个古老的射手的遗物。
□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要分手。流泪是耻辱的。而下雨,可以当作别人的泪水,在为我们而流。宝贝,别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