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歌大展：春马

 

如果没有黑夜，没有雨后的彩虹，

没有痛苦过后瞬间的沉静，

我将不会像叶片一样枯萎，不再青绿，

如果我在哀号时喊出你的名字，

是我将你拖入深渊，

请原谅我，我在向你求救，向你发出预警。

 

请将我变得更加丑陋，

将美貌施予心如水晶的人；

请将所有的伤痛施与我一人，

我的肉体是一座山，

注定不满坟墓的疮痍；

请剥夺我的笑容，

换来孩子的笑声，

并时常想起昨夜的星光；

请关上我向阳的窗户，

打开通向深夜背后的那扇门，在无尽的黑暗中，

让我代替你承受恐惧与绝望。

 

当你静静的走在路上，

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选择。

雨后的大地，银灰一片，

雨水洗净了什么，或是尘垢依旧，

与这世界一同降临的，只有黑夜与悲悯。

我会记住每张笑脸，

可一旦这小笑脸被天空发现，

必然会用连绵的雨季加以摧残，

花茎变得墨绿，花瓣拥抱着花蕊已经糜烂。

 

请将这世上所有的苦难施与我一人，请将——

我抱着必死的信念来到这人世，

又有什么无法承受，

倘若能将伤痛埋进我的坟墓，

哪怕死后灵魂不得安宁，

请将我一并深深埋葬。

我只想多看几眼一些人午夜的美梦，

与清晨花枝上晶莹的露水。

 

在我有生之年，唯有加快脚步，

深入到我悲悯的心灵，

去看这人间的灾难，

有哪一桩不是出自你手。

如果造物主非要点燃生命奄奄的烛火，

或许蝇虫比人类更加幸运。

我深知我无法拯救这个世界，

甚至无法将它毁灭。

在这树影稀疏的大地，天空成为唯一的出口，

那些要逃离升天的灵魂啊，

却要在囚牢中绝望等待，

等待恶人的善意，

等待欲望发酵出熏人的臭气。

 

雨雪犹如枯浸的叶片，四季凋零不止。

神明，如果你真的存在，

请在我面前现身，

我不会请求你达成我的愿望，

只想向世人证明，

人们的祈祷，有神在听。

熟睡的神明啊，你究竟为什么创造人类，

或者你根本没有创造人类，

只将罪恶封印在顽石之中，

我宁愿相信一切善良源与兽性，

一切的罪恶生于人性。

 

 那风

那风，说来就来，
毫不留情面，
将空气中凝结的薄冰撕扯。
繁星吹乱了方位，
蜉蝣一样不安分。
倘若今夜在这透明的月光下，
没有一个人哭泣，
那风，怕是要带着失望而归。

这是一个冰冷的季节，
我独自在温暖的房间里咒骂，
为那流浪的人和猫狗，
它们正在为他舔净泪水。
我看到自己卑劣的嘴脸，
眼中流露出绝情的光。
和那风一样笑的狰狞，
狂笑，比比谁的嗓门更大。
那风，吞噬了我喉咙的发声，
夜空深处，狗的哀鸣，
刺穿狂风的巨掌。

 

 生命（三首短唱）

 

（一）

呼吸，活着，我们距离生命如此之近，

却从不曾直视它，

如果你说，那是动物的生命，

这是人的生命，

我还要再补上一句，更远的地方

有星星、月亮和太阳的生命。

 

（二）

我无法预知这一生还能见那些人几次，

我总知道，生命之中，

亲近的人在变少，陌生的人在变多。

如果你说，你喜欢交友，

把陌生人变成熟人，

像叶子同粮食一样，

一到秋天就变得成熟，

至少改变了颜色，看起来不胜夏之轻浮。

 

（三）

我每每想到那条寂寥的夜路，

我总会爱上它，

没有那条路是有尽头的，

只要你足够坚硬，有穿山越岭的本事。

如果让生命在路上怎样交欢，怎样结束，

我想，只要生命不是结束在路得终点，

总会有人，拾起你的拐杖前行。

 

 时间短歌（五首）

 

（一）

世界昏暗到如此地步，

这并不是谁的错，从古至今，

人们在一次次惊吓中建立起废墟，

废墟之上，人性在不时的冒青烟。

 

（二）

阳光是迫不及待的，在清晨，

也在黄昏。你的眼睛始终在追寻，

而后你丢失的，是一切，是所有。

你开始抱怨时间，憋一口气，

追逐它，像追逐一头亡命的野猪，

它带你进入密林，使你迷路。

使你迷路，你也不曾想过要回来。

 

（三）

是时间，让你的胸怀不再坦荡，

开始计较历史或长或短，

或尖或钝，或值得等待或不值得等待。

如果时间有坟墓，刨开它，

你会看到一群蚂蚁样的尸体，

其中有你的，也有我的，

有你爱了又不爱的，

有你恨不能榨干他的血，却不能见的，

还有你宁愿沉入海底，也不愿见得。

 

（四）

那些是迫不及待的，

还有牛车上的时光，有星星，

有丰收的粮食，以及掠过山岗的清风。

那时，你并不知道那也是你的今生今世，

你还以为会一直那样慢悠悠的死去，

或者你以为，不那样就无法活下去。

直到渴望让你痛苦，欲望让你绝望，

你喊了一声“天呐，我究竟是吃了谁的毒药。”

 

（五）

畏惧黑夜，它养育了蝙蝠和乌蛇，

它们跟在你的身后，

嗅着你的每一个脚印，

一旦嗅出疲惫和恐慌，

让蜘蛛结一张网，

你撞碎网，网罩住你，

没有什么蚕食你的勇气，你却开始大哭。

 

 

2015.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