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的时代。此后,废名(冯文炳)还做出了“新诗应该是自由诗”的判断:“我的本意,是想告诉大家,我们的新诗应该是自由诗,只要有诗的内容然后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不怕旁人说我们不是诗了。”(《新诗应该是自由诗》)我觉得,对废名“新诗应该是自由诗”中“自由诗”的理解,恐不宜狭窄地把“自由诗”理解为一种诗体,而是看成“自由的诗”为妥,废名这里所着眼的不只是某种诗体的建设,他强调的是新诗的自由的精神。
这些诗人在不同条件下关于心灵自由的论述,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诗人的心灵是否自由,直接关系到诗人的人格能否健全的发展,诗人想象能否自由地展开,以及最终能否写出富有超越性品格的诗篇。有了心灵的自由,才可能有健全的、独立的人格。一个伟大的诗人总是向读者敞开自己的心扉,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承认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怕世俗的嘲笑和冷眼,无须乎给自己戴一副假面具,在任何情况下都敢于说真话,不去迎合流俗。俄罗斯诗人叶赛宁坦率地承认:“我并不是一个新人,/这有什么可以隐瞒?/我的一只脚留在过去,/另一只脚力图赶上钢铁时代的发展,/我常常滑倒在地!”郭小川在回顾过去时不回避:“我曾有过迷乱的时刻,于今一想,顿感阵阵心痛;/我曾有过灰心的日子,于今一想,顿感愧悔无穷。”像这样坦率地自责,这样真诚地自剖,只能出自高度自由的心灵。读着这样的诗句,我们绝不会因诗人承认自己的不足而败坏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相反,正是在和诗人心灵的撞击中,更感到他人格的崇高。有了自由的心灵,诗人才能超越传统的束缚,摆脱狭隘的经验与陈旧的思维方式的拘囿,让诗的思绪在广阔的时空中流动,才能调动自己意识和潜意识中的表象积累,形成奇妙的组合,写出具有超越性品格的诗篇。诗永远是心灵的歌唱。伟大的诗人总是有些“想入非非”,他的灵魂是可以自由地往返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
诗人应当是一个民族中关注天空的人
当商品经济大潮和大众文化的红尘滚滚而来的时候,也许低俗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所有人都去低俗,而应当有中流砥柱来抵制低俗。也就是说,有陷落红尘的人,就应有仰望天空的人。正如黑格尔所说,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
毫无疑问,诗人应当是一个民族中关注天空的人。固然,天空是美的,如哥白尼所说:“有什么东西能够跟天空相媲美,能够比无美不臻的天空更美呢!”不过,我们这里说的对天空的关注,不单是迷醉于天空的美,而是指天空所能给我们的启发与想象,如同康德在《自然通史和天体论》中所描写的:“宇宙以它的无比巨大、无限多样、无限美妙照亮了四面八方,使我们惊叹得目瞪口呆。如果说,这样的尽善尽美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力,那末,当我们考虑到这样的宏伟巨大竟然来源于唯一的具有永恒而完美的秩序的普遍规律时,我们就会从另一方面情不自禁地心旷神怡。”实际上,对天空的关注,更是指把个人存在与宇宙融合起来的那样一种人生境界的关注。
人生是一个过程,寄居于天地之间,追求不同,境界也就存在着高低的差别。诗人郑敏在西南联大哲学系念书时,听过冯友兰先生讲“人生哲学”课。冯先生把人的精神世界概括为由低而高的“四大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自然境界,是说一个人做事,只是顺着他生物学的本能和社会的习俗,对于他所做的事情的性质,并没有清楚地了解,处于混沌的状态。功利境界,是说这种境界中的人,其行为是“为利”的。他的行为,或是求增加他自己的财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