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冷 （外一首）

 擦亮一双皮鞋，三块钱

是我吃一碗海带汤的时间

其实我很少在外让人擦鞋

包括在外洗脚按摩

我一概都不习惯

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

有位大娘跟着我进早餐店

你擦鞋么？先生你擦鞋么

声音很低，目光近乎乞求

我不能装着听不到看不见

嗯，好的，好的

我麻着胆子把脚伸过去

怀揣着几分不安

直到见大娘对我微笑

我才开始举箸吃早餐

碗里的海带汤刚好喝完

大娘说了一声：好了，先生

我的目光与大娘的目光相遇

我心一惊，想起了已故的母亲

您也来一碗小米粥吧

我恭恭敬敬地扶大娘坐下 去

点单的时候

我把十元钱放在歺桌上

自己却像做了贼似的悄悄溜开

我没有回过头去

我不敢再回过头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了

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心里

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

我是玉米棒子

看到你整整齐齐的牙齿

我想起了久远的玉米粒

难怪我一直喜欢吃烧玉米

或许是潜意识里在想着你

我奶奶是烧玉米的高手

火烧过的玉米仍然像美玉

她是裹着玉米衣一起烧的

根本伤不到里面的玉米粒

奶奶播玉米种的时候

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一颗一颗芽尖朝天

再掩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

你见过玉米秧破土而出吗

芽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一株草有一颗露水养着

上帝对万物生长始终公平

玉米苗是见风就长的植物

婷婷玉立是一个多好的词

我以为这个词是玉米的专利

尽管它年纪轻轻就疯长胡须

我尤其喜欢玉米棒

从红胡须到黑胡须

大大咧咧地躺在玉米叶腋里

一个懒觉睡到自然醒

一醒来就被剥得赤条条的

横着竖着或躺着

怎么看都是一条俊汉子

你喜欢么？我就是玉米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