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赋予我们的光阴（组诗）

夜色中的河流
 
河岸都笼在一片橙色之中
树影绰约，有的静立河边被灯光照彻
而倒立在水中的却是虚空
仿佛这夜，也不管那过往时光
从这光滑的水面流走
 
一张网收集天上落下来的碎金
等待摁灭天光
这捕获生灵的守候者
把一条幽秘的河流
彻彻底底当作它的狩掠场
此刻静默，流水赋予我们的光阴
 
 
过往
 
一地的草木，有它的过往浮生
像我走过的辛庄，里弄深巷
太阳落下尘埃
 
旷野之上，高远的天空
和一只正在奔命的鸟，又在一条河
折回，低旋，仍是孤影
在褐色的屋脊消隐了片刻
 
仍是路上，那一天天走薄的身影
落日眼前，河流是以往
虫鸣四起。纸上收留了风声
 
仍有疾蹄
丢失了大片丰茂的草场
时光散落在我更深的目光皱褶处
 
 
山不转水转
 
穿透一座树林清晰的肺叶，越境而去
这些鸟雀途经的地方
一个白天，用它时光的刀子
分割山高水长
 
山不转，水顺流而下
流走的半坡青，半坡黄，还有草叶上
一只蜻蜓
孤独的亡灵
一个男人，用泥土砌成的村庄
夕阳里，炊烟直不起腰
 
水在山的阳面
山有多高，水有多长，九百九十九道湾
一旦出走
就没有回去的路
 
 
缓慢的流水
 
这些流水，来自不知深处的山里
流至眼前
有些慢。它们又从石缝草丛里穿出来
漫过另一些石头
一遍遍，发出洗涤的声音 
 
或许它，是一个慢性子的人
擦洗着天空和人间，越来越深入暗处
越来越深入一块石头的体内
把一段岁月翻转，反复擦洗一遍
它有这个耐心
一株乌桕，背风而立
夕阳转动一把旧轮椅
我们听见了村庄几根肋骨发出的呻吟
 
而此时，晃过的几个人身影
正被流水拖走
以及桥上
一辆木架子双轮板车推过
仿佛是它推着一座山缓慢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