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和乡邻们坐在田埂上讨论收成

周末，回乡下过禾了节
和乡邻们坐在田埂上讨论收成

阿生的烟圈吞吞吐吐，把日子裹成灰白
“赚了个锤子”——话音砸在干裂的土块上
碎成满地无法拾起的叹息

三虾踢飞两块硬土，脚步往更高的坡上撞
风扯着他的衣角，把“我赚了根毛”的无奈
吹得比野芒更散乱

阿水扛起铁钯，铁齿咬着锈蚀的晨光
匆匆走向无边的荒芜尽头
他要给冬种的豆角除草
指尖还留着翻新泥土的温度
可丢荒稻田里的野芒，一丈又一丈
正顺着田垄爬来，吞掉他刚醒的土地

没有稻谷低垂成金色的帘幕
没有瓜豆泛青缀满竹架
野芒铺天盖地，在田埂两侧织成屏障
把鸟雀的欢鸣锁进荒芜深处
它们啄食着无人问津的自由
也啄食着土地日渐稀薄的魂魄

蟋蟀嗓音沙哑，在空巢下反复吟唱
那巢被枯丫搁浅，像被城市遗忘的纽扣
月光游走在荒郊野谷，顾影自怜时
把霜华撒在丢弃的农具上
锈迹里，还藏着去年稻穗的清香

麻雀啄食干瘪而浩荡的稗谷
泥土中，最后一条蚯蚓探出头来
它拱动着土层，像是在翻阅
被时光尘封的耕耘歌谣

空心村落蜷缩在暮色里
把所有土地的呐喊，埋进沉默的荒芜
风过处，曾经的稻穗在记忆里摇晃
那些空荡的谷仓、闲置的田垄
那些背井离乡的脚步、原地坚守的叹息
都在野芒的缝隙里起伏

空与得的掂量，不是轻描淡写的摇晃
是土地结痂的伤口上，仍在跳动的脉搏
是乡邻们皱纹里，未凉的期盼
—— 谁来扶起倒伏的耕耘，让野芒退去
让稻穗再一次，压弯季节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