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说（组诗）

镜子说
 
没有人在意你的伤
没有人关心你收集的谎言
 
藏起淤青，藏起断齿
藏起被暗礁咬碎的月光
人们只看到你风一般
站立在浪尖
 
所有目光都刺穿你
所有的门都背对你
所有猜忌都撕裂你
 
你固执地站成一行文字
用沉默的骨血书写
高尚者的墓志铭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你掘地三尺
埋葬一个被时空拉长的问号
你说你熟悉
北岛的回答
 
 
怀表停了好多年
 
齿轮咬住黄昏
咬住车窗外挥不动的手
 
秋风呜咽，站台
一只蜘蛛困于网
像一颗心困于情
 
抱歉
我修复不了世间
这日渐松软的皮肉
裹挟着倔强的老骨头
认怂
 
我掏不出时间
抬头，落日
转身，日落
 
 
梦
 
一页一页白纸
入梦，像雪
像风，像苍白的脸
 
眉骨间沉积的雪
卷走墨迹的风
拒绝融化的脸
入梦
 
像一页一页白纸
像我写断笔的信
像你拒绝的那张盖面布
裹紧我苟延残喘的余生
 
 
走为上
 
三十六个编织袋
装不下你送的一卷《三十六计》
我又重新放回你的书房
竹简太重，人太轻
 
一个人开车拉了六趟
笼里的八哥只念那一句：
走为上
 
一套崭新的睡衣
半卧衣橱。开满粉色桃花
我的狼狈和尴尬
让它笑弯了腰
 
最后一趟。很重
好多旧事被压死在沿路
血肉模糊
 
月光踉跄
孤单地撞开手心里的阿普唑仑
我看见了秋容
 
 
影子
 
灯花已烬
您的影子还亮着
 
亮着的影子
一直在为我酿造
黎明
 
您是万家灯火
又是无声风雷
 
 
浅尝池墨
 
纸船在墨色里打转
信念丢在风中
 
墨痕中断
笨拙的游丝开始嘲笑
我的迟疑在转折处
僵直。收不住也推不开
 
点画含愁
笔锋悬于一堆雪白
我迟迟不开的悟
被黄铜镇纸压住
 
砚池里的蚕头雁尾
藏着谁的法度
冷暖之处
谁的墨色藏锋又入木
 
曹衣自水而出
吴带欲落衔风
先贤的气韵照见我的平庸
颜鲁公的劝学歌。万声入耳
永禅师退笔成冢。令人蒙羞
 
而当我终于埋头
走进寂寞的碑林。才发现
墨色从未干涸
所有浓淡都是回声
 
 
柳
 
你深情的样子很美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你轻抚湖面的样子
像极了母亲
 
湖水是你的孩子
见过你起舞的欢乐
凋零的忧伤
却不知你用三生悲苦
换来这一世的守护
你俯身，陪他风雨兼程
 
安详或苦恼
讨债或报恩
在你弯弯的眉眼里
写满了宠溺
你说，你是岸是边
也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