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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浪漫主义诗歌面向未来的有效探索

——论当代浪漫主义诗人王跃强的诗歌风格

2022-09-20 10:41:44 作者:王兴中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王兴中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星星》《诗潮》《鸭绿江》《长江丛刊》《辽河》《北极光》《中国诗人》《湖北诗歌》等诸家纸媒。两次荣登《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最佳点评榜。2017年10月荣获中国作协组织的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全国创作大赛优秀奖。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中国诗坛里的诗门派、诗分类及诗方式比雨后春笋还茂盛。它们大都具有暂时的不定型的特征,不乏浮躁,也不乏活跃与稳健。当代诗歌事业的大繁荣不可低估,势不可挡。同时,当代诗歌也渐渐走入了狭长的瓶颈。尤其是浪漫主义诗歌的泡沫化比较严重,相对现实主义诗歌显得有些颓势。诗人王跃强竭尽大半生的精力,不忘诗歌之初心,匍匐在浪漫主义诗歌的路上,保持原创的定力与独到的个性,创作出脍炙人口的浪漫主义诗篇上千首。而且,他不断地注入诗歌的蓬勃与未来,探索出现代浪漫主义诗歌的新路径。
  他的浪漫主义诗歌的路径可以用“123”模版来具体描述。“1”指浪漫主义诗歌的个性。“2”指加减法则,即浪漫主义诗歌的“扬弃”。“3”指浪漫主义诗歌三个维度的和谐统一,即语言、意境及价值的统一。
  
  
  浪漫主义诗歌与所有诗歌一样必须具有独特的完全的鲜明个性,它与现实主义诗歌的个性呈现状态有所不同。它的个性里充满了奇特而大胆的想象或无法想象的想象,化不可能为可能,在合理与不合理的边区擦来擦去,甚至在合理的半径以外大尺寸地越位,但意会可以抵达诗的内核。
  
望见鹰的瞬间
文/王跃强
  
  仰望长天
  有个想法冲出大脑
  大鹏展翅样的剖开云雾
  扶摇直上地嘶鸣
  它不想以高制高,像位英雄
  要把江山提起来
  让美人细看
  
  这首短诗里可以提炼八种不同的浪漫元素, 凸现其强烈的个性色彩。
  个性元素之一:意象选拔,妙在神似。从众鸟中选鹰为主演,鹰具有勇敢、顽强、不屈不挠的特质,言征服自然,不怕困难,追求梦想之意 ;
  个性元素之二:时间节点,灵动独特。以瞬间入诗,言仰慕或思索良久,以秒言长。在稍纵即逝中捕捉灵感,证明了诗不拘于时间的浪漫命题。
  个性元素之三:词性鲜活,助长浪漫。“剖开”一词既是活词,又是细节,意义早已远超词面,非千锤百炼不可偶得。用任何磅礴之词修饰其气概或气势都黯然失色。与云雾巧配,隐含大无畏的精神与战胜艰难险阻的勇气。词性的浪漫不在于富丽,在于惟妙惟肖,在于生命化的变式。
  个性元素之四:张力饱满,外延辽阔。词、句与篇的含金量高,容量庞大。譬如,“以高制高”里面的两个“高”字,既有自然之高,又有社会之高,还有理想之高。“让美人细看”,看什么?为什么看?这姑且不论。篇中隐含的信息膨胀,动人心魄。无颓废萎靡之意,有奋斗、追求之志。单从“江山”“美人”来看,就能穿越古今,让人浮想联翩。
  个性元素之五:比喻奇崛,夸张豪迈。“剖开云雾”,“把江山提起来”,看似呓语,实则妙语。调动了大脑所有想象细胞,在诗人日积月累的阅读、观察与感受的储备中突然以灵感的姿态奔泻而出,让一切皆有可能。文本中的鹰如一只机翼向高空盘旋,又小角度地超低空俯冲,让人惊心动魄;
  个性元素之六:细枝末节,精雕细琢。短短七行,行行皆细节,酷如一部动作微电影,让人有一种在场的惊喜。打破了浪漫主义诗歌唯浪漫,唯画面的僵局,把细节的刻画从现实主义诗歌里借鉴过来,实现互补共荣。
  个性元素之七:现实兜底,浪漫驰骋。一提到浪漫主义的诗歌,就有人与现实割裂开来。于是,假造了诸多貌似浪漫的空中楼阁之诗句,让人生活在不食人间烟火的伪浪漫里。此诗巧妙地把现实化作诗歌的真实,在诗歌的真实里酝酿着浪漫。切实做到了现实的浪漫,浪漫的现实,达到了以虚仿真的效果。
  个性元素之八:不在表达,在于发现。浪漫主义诗歌一般侧重奇特、荒诞、大胆、富丽的表达,但他却主张偏重细节支撑下的文本发现。读罢此诗,当我们愉悦于眼前的文字时,脑洞里有一种追溯的欲望,如一位猎人捕捉了一只小野鹿,在端详小野鹿的出处。心里涌起一种探究的渴望,除了读者对浪漫的惯性解读之外,文本背面还密藏着什么。不难发现,诗人以一种幻觉式的呈现来倾泻了内心的情绪。爱情也罢,誓言也罢,奋斗也罢,无论如何解读,都应得到尊重。总之,鹰是诗人的崇拜者、梦想者、激励者与情感的寄托者。
  他主张浪漫主义诗歌个性的完全性不仅在于语词的个性,语句的个性,篇章的个性,更在于文本的思想或价值上的个性。同时,要把思想或价值的个性寄托在文本的词语上,反映在字里行间,集中在出彩的诗句。决不能为了思想或价值个性而贴标签,决不能把内容与思想分割成两张皮或把两张皮硬性粘贴,切实做到“润物细无声”,形成有机的生命共同体。
  浪漫主义诗歌的浪漫个性不是挤出来的,更不是生造出来,是经过了孜孜不倦的学习,经历了无数次的观察、体验与感受,经受了生活的磨砺、磨难及疼痛而自然漫出来的。它突出地表现在关键词句上。好比一桌盛筵,不可能也不须盘盘碟碟都精彩绝伦,只求一碟开眼开心开胃的菜即可。浪漫主义诗歌也是同样道理,需要含金量高的诗句作文本支撑,拉伸文本的境界,增强作品的辨识度,形成浪漫主义诗歌的独立风格。
  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浪漫主义诗歌的名句有的被人们当作座佑铭或日常语,妇孺皆知。如“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与尔同销万古愁”,“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等等。这些名句如诗中的一盏明亮之灯照耀着文本的通篇,让其熠熠闪光,千年不熄。
  诗人王跃强主动到古典浪漫主义诗歌里去,吸取营养与智慧。又自觉从古典浪漫主义诗歌中走出来,在现代浪漫主义诗歌的路上谨慎好学,潜心钻研,创作了一大批优质浪漫主义诗歌,并难得了不少文学性,思想性,艺术性极高的佳句。如,“我可以请太阳 /到我的诗中喝酒/ 我陪同它”——选自《太阳》 ,“夜总是要来的 /我们暮色苍茫,在回家的路上 /慢慢走成灯盏”——选自《一天》, “乌鸦的黑永恒 /风绝对不会说乌鸦的黑是抄袭”——选自《乌鸦的黑》 ,“要把江山提起来/ 让美人细看”——选自《望见鹰的瞬间》, “孤岛想哭,如果一滴泪水 /大过海洋”——选自《孤岛》, “白牡丹,你当是牡丹花谱中的白贵妃 /我将用银辉反复为你镀色”——选自《白牡丹》 , “你终于来了,一眼/ 就看见 / 我的夜有根须”——选自《我的夜》, “我正在想:大雪临窗 /纸上的文字 /不必惊恐,它们肯定不会冻僵/ 越来越多的冷 /只会激发温暖,让纸张发热——选自《我正在想》,“她曾早早地告诉我:花开即爱/花粒不属于愤怒”——选自《清晨》。
  以上金句都深深地盖上了诗人特制的印章,既无华丽的词藻,又无虚华的诗句,更无浮华的说教。自然无华,以细节中的细节予以陌生而不生硬的呈现,成为文本的立柱,支撑诗旨,放飞或辐射诗意。以简陋之词撞出火花,把朴实化成浪漫,日臻形成现代浪漫主义诗歌探索路上的一个路标。
  
  
  从古典浪漫主义诗歌走到今天浪漫主义诗歌,再向未来浪漫主义诗歌奋进的过程中,不少现代诗家努力学习,潜心研究,不辍实践,总结了大量有效的具有指导性的诗歌经验。诗人王跃强在此方面进行了更加专业的探索,建立了自己独特的认知与创作模式。他主张现代浪漫主义诗歌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观点及方法,切实做好加减法。扬古典浪漫主义诗歌之长,补古典浪漫主义诗歌之短。
  他认为,对浪漫主义诗歌的加减要遵循对立统一规律,遵循诗歌的发展规律。并不是主观臆想式的毫无根据的加减,而是科学的有针对性的加减。加什么?加上诗歌积极的乐观的具有鲜明时代感的精神元素,加大细节支撑的力度。补什么?补诗之骨头里面的钙质,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补人间的一切正能量。减什么?减去诗歌里的悲观、消极、落后与腐朽的成分。减去那些浪漫过度或严重不足的表现手法,以及唯浪漫主义的浮肿、浮华的非诗成分。让现代浪漫主义诗歌保留或继承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的良好而正宗的基因,割舍负面的因素,增加具有生命情趣和理趣的活性因子。
  现以他的部分优秀诗作来一一阐释其现代浪漫主义诗歌的增减性。
  
十月的红柿子
文/王跃强
  
  十月的柿子红如小坟墓
  里面的核
  是何人的木乃伊?至今,仍透出灯笼光
  也许,这静静的暖
  胜过微萤
  可以传递给后来人,尤其是它会点亮
  那些无蒂的黑暗
  也许
  会有一个夜晚白极了,看上去,像一张
  雪色的大纸
  压满红柿子的影子
  但它们已不是
  小坟墓,而是红灯笼,闪射着新生的光芒
  
    《十月的红柿子》改变了传统的大红大紫的热闹式的虚胖式的浪漫主义诗歌色彩,凸显了朴素的浪漫主义诗歌的表现手法。诗人精心挑选的柿子意象极其普通,却把俗物擦拭出浪漫主义的光芒。
    诗的起笔平凡中见非凡,选了三个隐辞(“小坟墓”、“木乃伊”、“灯笼”),令人瞠目!如何解密柿子与这三个词的联系?大多诗评者都认为其间跨度宽大,涵义深邃,只能从意会的角度来自圆其说。其实,它们之间内线严谨,既符合自然的逻辑,又符合生命的法则。十月的柿子熟了,昭示着生命的终结,自然地走向坟墓。柿子采摘以后,有一部分新鲜上市,另一部分风干水份变成柿饼。这与“木乃伊”形神兼似。“木乃伊”是一种历史厚重的物件,更是一座生命的雕塑。柿子保留着生命的内核,以红灯笼象征新生的延续,生活的红火。
    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把喜庆的红柿子故意染上悲壮的浪漫主义色彩,制造尖锐的矛盾,撩拨读者的神经,以达到戏剧性效果。
    以色列著名的戏剧大师汉诺赫.列文在《冬季的葬礼》中把葬礼与婚礼安排在一起,以渲染喜剧的浪漫主义气氛。这首诗与《冬季的葬礼》有异曲同工之妙。
    诗的浪漫无大小之分,伟大与渺小都可以以浪漫身份入诗,有效的细节支持或支撑更是一种难得的浪漫手法。“柿子”很小,诗人从微处掀起生命意义的狂澜。通篇以小型的细节揭示了一个生命存在的宏大主题。这是对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的一个弘扬与发展。
  
  
冬天的骨头
文/王跃强
  
  撕碎一片大雪
  停下纷飞的寒风
  去山坡上,挖出冬天的骨头
  
  翻阅了太多树皮上的生活
  手掌枯成落叶
  每节指头生满了黑锈
  迎面而来的火焰结出清冷的冰了
  窄窄的天空
  只剩下撕碎的雪花
  和一根红梅扛着的树枝
  
  诗人不露声色,布下了由“雪”、“寒风”、“冰”等凶恶势力组合的浪漫诗境。貌似埋头写冬,实则一心向春。字里行间有一种生命的力量在暴动,在暗涌。
  “冬天的骨头”喻指为了夺取胜利而牺牲的一切生命(动物与植物),为了春天的到来而付出的代价。同时也暗指一种不可阻挡,百折不挠的精神象征。
  自古以来,写冬去春来的诗多于牛毛,而此诗不落窠臼,文字隐蔽严实,意在言外。“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冬之残酷与惨烈衬托春的来之不易。
  “红梅扛着的树枝”,可谓半句盖全篇。它把诗意推向了情感之巅,一个革命者的英雄形象和革命乐观主义的情怀跃然纸上。读者仿佛置身于一场冬春的搏斗之中。红梅扛着的不是树枝,而是一起战斗的战友,更是以一个征服者的浪漫姿态走向春天。
  大多古典浪漫型的诗歌以愁、爱、恨为主基调,其原因是受时代的局限。这首《冬天的骨头》以挑战的姿态,从头至尾都弥漫着正义的离子,给人以无穷无尽的力量。
  
  
沉思
文/王跃强
  
  紫藤之上并非是一架梦
  蝴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花朵吻完
  在上午和下午之间
  仍然是时间,我活在这中间即正午
  我每天都在
  接受太阳鲜红的刺,每夜也在用月光
  涂抹我的黑
  最终,我将以对还对,以美还美
  当沉思陷入沉思
  沉思的石头里
  一对眼睛,睁开了
  
  诗人从自然界万千事物中精心筛选出“紫藤”、“蝴蝶”、“花朵”、“太阳”、“月光”与“石头”等带有浪漫色彩的具象词,经深度考量之后,提炼出生活和生命的稀有元素,阐释了知无涯,学无境的深刻道理。只有不辍学习与反思,反复磨炼,获取智慧,才能不断地填充自己的“黑”,才能穿越一切障碍。即使是石头,也会睁开感动的双眼。
  “我每天都在/ 接受太阳鲜红的刺,每夜也在用月光/ 涂抹我的黑”,“沉思的石头里/ 一对眼睛,睁开了”。这些句子既充满了浪漫型的意境,又充满了智慧型的意味。
  诗人以一种娴熟的语言技巧,把一组诗性的词精准安放,构成了内线严谨的逻辑;以谦卑的姿态,悟出了生活的真谛。
  诗是由逻辑严谨、语言精准和精神境界三只劲足支起的浪漫文本。本诗把生活道理蛰伏在浪漫的文字里,把内线逻辑隐蔽在字里行间, 把表达的精准焊接在词缝,三位一体。
  
  
今后,少说寒冷
文/王跃强
  
  今后,少说寒冷
  即便
  有更多的雪堆在心边
  
  我自带火焰
  饮着沸腾后的茶水
  桌面上空
  来了一对闻香寻爱的蝴蝶
  
  鸟雀的叫声把飞雪融化
  枝条里的热气重了
  魚懂得微笑,分开水面
  露出绯红面庞
  
  此时,二月出现在北方
  你蓦然立春
  我站在一棵饱经风霜的树下
  用微信向你发出桃花
  
  今后,少说寒冷
  多谈阳光
  我们相互取暖时懂得了珍惜
  
    《今后,少说寒冷》撷取了人性中最常见的抱怨(“寒冷”)入诗,指明了人性短板的准确方位,提供了一种乐观豁达的处世方法,阐释了修复人性的具体方略。让诗真正回应现实的关切,回应社会的关注,回应人文的关怀。让浪漫生根,开花,结果。
    诗人以敏锐的洞察力,看中了“寒冷”这一自然界最普遍的物理现象,将其作为诗的主体意象;以浪漫主义手法,以强大的思考力,把“寒冷”元素与人性中的负面因素进行了暗合对接,提炼出有关人性问题的特质,转化为与人间息息相关的社会现象,让文字产生深度的化学反应。
    诗人在文本中给生活的抱怨者开出五剂春风化雨的良方:
    1、“自带火焰”。让生活和生命充满激情,向消极说“不”。
    2、“鸟雀的叫声”。驱散心头的阴影,多听奋进的声音,多看正面的主打色,多读正义的书刊。
    3、“懂得微笑”。微笑是晴空里的云霞,是大海里的浪花。没有比微笑更美的风景,没有比微笑更温暖的表达。
    4、“发出桃花”。在处世的哲学中,既要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又要学会分享。一份风雨,分成两份,每人分担一半。一份喜悦,分给两人,就有了两个喜悦。
    5、“多谈阳光”。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一帆风顺。生活的坎坎坷坷和人生的磕磕碰碰是客观实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不能传递负面的情绪,不能传导阴暗的基因,不能传送消极的言语。
    这种引导人们正面而积极的生活态度是当代浪漫主义诗歌的稀有元素,是对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的有效补充,弥足珍贵。
  
梨花微凉
文/王跃强
  
  如果早几年
  我一定会陪着那树梨花
  在香气流淌的山坡
  开出白云一样的两朵
  我们在天地之间并肩怒放
  天下的雪
  全都落在我们身上
  
  如果早几年
  我一定会潜伏在花苞上
  做着亮到尽头也不黑的梦
  如今我老了
  花瓣在指尖从白变黄
  梨花微凉啊
  穿着我从前穿过的薄衣裳
  
  爱美是人的天性,优雅的诗是美的形象代言。所有人都喜欢T台上的名模,这首诗就是在打造名模。诗的整体上流露出非凡的气质,养眼又养心。
  文本里不光是纯粹的浪漫的美,而是成功地选中了梨花这一带伤的浪漫意象。桃花太红,海棠太艳,菜花太俗,蒲公英太悲。诗题中的一个“微”字,把梨花美丽的弱点表现得分毫不差;一个“凉”字,写出了恰如其分的感伤之美。让读者有一种奋不顾身读下去的欲望,有一种裸奔到文本想拥有的渴望。
  果然,诗没有令人失望。每一个词如名模的每一处装饰,每一句如名模的每一个精致的部位。诗意的流动如其优雅行走的浪漫姿态。
  读罢此诗,一个带雨的梨花向心湖走来。徐徐地一个华丽转身,一个带凉的梨花向远方走去。一个个傻傻的读者掉入了诗人布下的不能自控的浪漫陷阱,被撩拨得意乱情迷,失魂落魄。除了浪漫主义的好诗,没有其它的文本有如此能耐。
  我们从诗人王跃强的代表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对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的研读达到了一个人们难以企及的高度,灵活地取舍,科学地扬弃,把长处发挥得更长,把短板补得更齐,把薄弱变得更强大。在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方面与古典浪漫主义诗歌迥然不同,打下了鲜明的时代印记,为人的精神成长提供了优质食粮。
 
  
    维纳斯之所以被尊为女神,因为她的身材匀称、协调,三围(臀围、腰围与胸围)符合人体黄金比例。更因为她失去了双臂,给人以辽阔的想象。这与浪漫主义诗歌有着惊人相似之处。诗之所以成为诗,它的三个维度(语言、意境与价值)必须高度协调统一。诗人王跃强主张诗歌的三维如同空间的三维坐标系,语言相当于纵轴,要具有宽度。意境相当于横轴,要有长度。价值相当于竖轴,要有高度。三维所占有的空间相当于诗意的空间。
    1、浪漫主义诗歌的语言体现在特质化,异质化。它的宽度主要表现在一个新字上,但不只是简单的新。如,修饰语的前置或后置,词语搭配的矛盾统一,修辞的灵活运用等等,这都是浅层的新。语言深层的新表现在词性或语句的容量上,表现在所承载或储备的信息量上,表现在生命张力的饱满系数上。诗是诗人替万物言说,把万物以生命化的状态呈现,并非盲目追求陌生与跳跃。尤其是浪漫主义诗歌语言的生命化程度要求更高,更有质感。
  
  
孤岛
文/王跃强
  
  那个孤岛,一目了然
  无树无花
  四面恶浪包围,像个恐惧
  突然
  一只白鸥闯入
  孤岛颠簸起来,它多么的不容易
  才等来这带羽毛的信侣
  但白鸥刹那离去
  消失了一道芬芳的闪电
  孤岛更孤
  孤岛想哭,如果一滴泪水
  大过海洋
  那将是我疼痛至极
  蚌中
  乍现落日
  
    《孤岛》以极限的夸张、隐喻等表现手法,借孤岛来表达诗人的极端情绪。诗人从明暗两条射线同步放射:一条以岛为明线,呈现了岛的孤独而荒凉,悲愤而无助;另一条以光明与力量为暗线在文本涌动。诗人善于制造文本的矛盾冲突,以辨识度清晰,个性化突出的语言细腻刻画了岛之孤。“那个孤岛,一目了然/无树无花”,诗句再现一座孤岛,让人感觉一种在场的真实以及生命的绝望。“四面恶浪包围,像个恐惧”,诗人把一个正常的句子“四面恶浪包围,岛恐惧”变成了一个假性的非常的比喻句,既有陌生化,又有生命感,更凸显了岛的无奈与善良。“但白鸥刹那离去/ 消失了一道芬芳的闪电”,诗人惯用奇崛的象征与隐喻,光明正义的力量在与“孤”进行较量。“孤岛想哭,如果一滴泪水/ 大过海洋”,以浪漫主义的夸张模式构筑了标志性的语言城堡。语言的拉伸度由一滴泪神化成一片海,其辽阔,其浪漫,足以抵近李白的“白发三千丈”。或许诗人就是从“白发三千丈”中寻找灵感与智慧得到的惊俗之语。“乍现落日”,既是文本的点睛之笔,又是诗人内心的向往,更是对追求光明的礼赞。诗人没有选用“太阳”、“阳光”、“夕阳”,而用“落日”,从词性上讲,更具生命的动感,因为“落日”是活词;从意义上讲,“孤岛”、“白鸥”与恶势力作艰苦卓绝的搏斗,时间之长,斗争之苦,以至落日。诗人以悲言壮,堪称现代浪漫主义诗语一绝。
    2、浪漫主义诗歌的意境是诗人的主观情感与诗中的生活图象有机融合而形成的一种耐人寻味的艺术境界,是诗人感情与客观事物的勾兑而形成的水乳交融的产物。意境的意是诗人对万物反映出的真情,要意味深长。意境的境是诗人用物象排布的艺术图画,要让人身临其境。情与景是意境的两个基本支撑点,情景交融是意境的最佳饱合状态;情感的真挚、形象的真实和语言的真切是意境的具体要求。诗人创造意境常以“触景生情”和“寓情于景”两种样态呈现。
  
  
乌鸦的黑
文/王跃强
  
  乌鸦的黑,从来招惹骂名
  还有恶毒的诅咒
  但乌鸦忍了
  一再忍了,对这种指责和侮辱从不发声
  但雪山知道乌鸦的内心
  比攻讦他的不少人高尚、坚韧、圣洁
  而且,乌鸦沉默时
  往往是红日高照,或者星月生辉
  乌鸦的黑永恒
  风绝对不会说乌鸦的黑是抄袭
  
    《乌鸦的黑》中的“乌鸦”在古今中外的诗中以及民间谚语中都以负面角色出现,但诗人王跃强一反常态,不墨守成规,打破定律,从传统的意境中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来,以隐忍与坚贞不渝的形象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这一种异质化的意境来自于诗人对现代浪漫主义诗歌的非常感悟与超常驾驭。
  例如, “乌鸦的黑永恒/ 风绝对不会说乌鸦的黑是抄袭”,一个初心不改,永不褪色的强者造型在诗人的笔下定型。这就是诗人对乌鸦的独特反映而呈现的文字图象,产生与众不同的意境。
  按照人们惯性思维,乌鸦是渺小而猥琐的,在诗人的笔下乌鸦却是浪漫而强大的;按照人们的定势思维,对黑色带有偏见。在诗人的眼里黑与白是平等的,是有旺盛生命力的。这彰显了诗人包容万物的博大胸怀,以及对弱势生命群体关注和追求平等自由的情怀。
    3、浪漫主义诗歌与所有诗歌一样,诗的价值与审美取向是诗的不二的特征。无论你如何言表,无论你如何玩弄技巧,没有价值或意义或审美情趣的文本那是一票否决的垃圾文本。价值是诗的灵魂,诗的标高。现实的真正诗人应先立标,再立意或境,后立笔。在浪漫主义诗歌的文本价值发掘方面,诗人王跃强有他一以贯之的底线,那就是诗里至少务必有微光。诗的最高境界是一致的。诗虽然“横看成岭侧成峰”,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应该符合大众审美的规范。文本散发出的光芒应该令人暖心,振奋,感动,启迪,奋发,向上,向远,向善。即使悲,也是悲壮的。即使愁,也有愁消眉开时。即使黑暗,也是有星光闪现的。即使疼痛与磨难,也会在其中开出花朵。即使灰暗,黯淡,也是可以磨出光泽的。即使俗,也可俗到极致成雅。
  
  
读杜甫的时候
文/王跃强
  
  读杜甫的时候,我的诗句起风了
  无数虎啸狼嚎
  成吨的惊雷,成捆的闪电
  疯狂袭来
  企图吓倒我,掀翻灵魂的屋顶
  让我无室可居
  觉出唐代的寒冷,瑟瑟战栗
  让我抱紧
  身体中的残梁断柱
  顿足呼号
  但我,偏不这样!因为有杜甫的傲骨支撑我
  有广厦,大片大片地
  矗立,在眼前
  
    杜甫是现实主义诗歌杰出代表,诗人王跃强不唯浪漫而浪漫,而是从不同流派的古典作品补充钙片,强筋健骨。他如一只蜜蜂一样,采万千朵花酿出好蜜。其实,浪漫主义诗歌与现实主义诗歌没有严格的界限,如日与夜一样不可割裂。杜甫的诗里有不少浪漫主义成分,如“窗含西岭千秋雪”等。李白的不少诗句不乏现实主义的色彩。我们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能片面、孤立地理解现实主义诗歌与浪漫主义诗歌。必须以诗歌主体及精神取向来定义诗人的风格。在二者互补或融合方面,诗人王跃强进行了不懈的尝试,不倦的探讨。如《读杜甫的时候》以浪漫的笔触再现杜甫的现实场景,而不是简单的复制与还原,把“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忧叹铸成铮铮铁骨,支撑众我的精神大厦,催人奋进向上。
    语言、意境与价值的三维坐标有原点,而无终点。特别是对于浪漫主义诗歌来讲,无终点是探索无止境,并非胡乱作为。不要为了语言的陌生而生造、拼凑或拼接以及故作玄虚与晦涩,不要语言因不保持克制或节制而浪费的文字,浪漫不是无度的浪漫,自由不是毫不顾忌的自由;不要“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式的意境,要对客观事物认真感受,感知,先开肉眼,后开脑洞,再开心眼,从无限的意与境中选择融合的意境铺设在有限的文本里;不要把价值硬塞或苍白表述,要在文本里暗示或揭示或警示。诗的三个维度如一架三轮马车,两个后轮分别是诗语与意境,前轮理当是价值。三轮平衡,协调,才能让马车稳健行驶,抵达诗的远方。
    诗人王跃强的现代浪漫主义诗歌在吸取古典浪漫主义诗歌精华的同时,又吸纳古典现实主义诗歌的智慧,还学习与鉴别当代中外各门派诗歌的特点、特长与特色,容百家之长,补一己之短,形成“细节+情境”的浪漫主义风格,走出了一条与未来浪漫主义诗歌有效对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