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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光里轻吟浅唱


作者:张同吾  来源:《文艺报》  责编:周占林  日期:05-05-26 17:28:49  点击:




  从本质意义来说,诗歌是诗人心灵之光的外灼,是诗人审美理想与自我价值的实现,是诗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拥抱外部世界,去融解语言生命,从而让创作主体的心理结构与对象世界的刺激模式出现同形同构现象,这便是诗的潜在功能。美国的小提琴大师胡迪·梅纽因认为,“音乐还可能向我们揭示我们自身深处从未意识到的东西”(《我最爱读的音乐故事·引言》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2页);诗是心灵的音乐,是情绪的舞蹈,它以其具体的抽象表现出生命的本真形态及其复杂性;日本学者今道友信也说:“艺术具有证实自我的自由人性的作用,可以说这种作用具有挑战性,是揭示人性潜在神秘的旗手”(《关于美》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01页)。诗是最精湛的语言艺术,自然具有这种挑战性,揭示人性奥秘和文化形态的功能。在我国新诗发展的历程中,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过分强调诗的教化功能,使之成为鼓动的言说,从而以概念化、类型化、浮泛化的抒情方式,扭曲了诗的审美特征,也掩盖了诗的潜在功能。自从八十年代以后涌现的青年诗人们,尽管他们的审美个性多种多样,或许也存在着种种艺术上的不足,但他们共同的优势是不受非诗因素的侵扰,而是以诗的书写方式体现诗的文本意义。
  河南的青年诗人周占林,曾出版了《夫妻树》、《你坐在我的对面》等诗集。最近又将编辑出版《周占林诗选》,从表  面来看大多是描写山野景观:麦田与河流、石崖与墓地、山峦与溪水、古镇与绿荫、露珠与蜻蜓、树木与村庄、月光与灯盏、古刹与雷电、黑陶与钧瓷、逍遥观与舍身崖、青草地与古钧台……然而,他却是以这些外部景观为映衬,来书写自己的心理感受,书写自己的追求和向住,书写自己的痛苦和忧伤,书写生活投射在诗人心壁上独特而美丽的映像。他所亲历的情境几乎都是静谧的,有一种幽远而忧郁的韵致;“在零零星星的小雨里/那些凝重而喧嚣的历史/渐渐虚无/夜晚老山坪上空那乳白色的光晕/漫如潮涌/头顶那弯月亮/却如灯而悬”(《周定王陵》);“熟悉的村庄没有踪影/只有一丝失望夹杂其间/童年嫩嫩的/贴着树身/没有人看见/有滴泪在眼里打转”(《德宏油画森林小景》)。这种忧思,也许源于人生永存的矛盾,也许源于情感历程的风雨泥泞,也许源于生活变革对田园情致和古典文化的冲撞,使诗人黯然伤情,使诗人在静夜如水的恬谧中有心潮涌动。他是如此的敏感而又情思丰盈,哪怕是一株菊花,也能“复制在我的心灵深处/让一个归乡的游子/长成一块路旁的大石/承接/所有的风  所有的雨/让所有的旅人踩痛/一段远游的故事”(《一株菊花》);即使没有风,也会“有一团神秘/悄悄地降临/身体在这里开始飞腾”(《大鸿寨氧吧》)。其中,最富有历史感和时代意味的情思,是由于市场经济在不同程度上淹没了高雅文化的光彩:“同中国一样吉祥的钧瓷啊/依旧万紫千红  仪态万方/有紫色的鸟/于昨日的森林飞翔/而森林如同六十年代的版画/沦落风尘洒满风霜”(《过神后古镇》);他站在《古钧台》上倾听“五千年的风雨/摇碎了每一个日子”,然而--
那些生长在阳光中的鱼儿
做春草般的梦
游弋于每一个黄昏
中国的第一个朝代
矗立在这座青砖筑造的厚重
有谁还会抚摸
穿过华夏的那枝长矛
已锈迹斑斑
  我们深深感觉到一种融骨销魂的苍凉,但是他相信季节虽让历史浅淡,而不可泯灭的心志,却能让未来的岁月“重新铸造辉煌”。
  周占林善于捕捉精微的感觉,同时演化成美妙的想象,因此他的诗是一种心灵独语,是他对自己倾述最细微的人生感触和纤细的情感流势:“窗户依旧/我感觉到雨滴敲击的痛楚/那噼噼啪啪的响声/让我想起中午有太阳的时候/一个女孩在阳光下流泪”(《雨敲玻璃》);“牧鸭的少女摇动小船/有汉朝的情歌在河上飘动/你终于端坐我的面前/纤手去除我额前的思念”(《昨夜我做了一个汉代的梦》)。这不只是爱意的绵细和悠长,而且在缱绻之中有一种内在的忧伤之美,像春水在心中荡漾。面对出土的《黑陶》:“用我掌上的风/鼓起你鲜亮的焰光/在那炭火浓烟的缝隙里/暗暗潜藏/当年燃烧的秘密只有你知道/空虚  真诚  起伏/有一种感觉余音缭绕”。他在从已知向未知的飞跃中,包蕴着一种深切的人文关怀:“用我温暖的大手/捂紧你伤残的灵魂/倾听昔日那破碎的声音/有阳光闪现”。这种大幅度的情思跳跃,展示了诗歌语言独有的内在包容性和诗歌文本独有的美学特征。
  周占林的诗是有灵气有韵味的,但个别篇什则显得意象轻浅,有的较随意而有欠精约,但凭他对诗的感悟和艺术把握,今后注重孕育和锤炼,将会更富有艺术感染力。

      2003年8月28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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