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选译12首

 [法国]波德莱尔 文
人生哲思 译

【按】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是一卷奇诗，一部心史，一本血泪之书。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一八五七年六月二十五日，《恶之花》经过多年的蓄积、磨砺，终于出现在巴黎的书店里……

1.《致读者》（节选）

愚痴、错误、罪孽、吝啬——
占据我们的灵性，摧残我们的肉体。
我们滋养自己那可爱的悔恨，
仿佛乞丐给其身上的跳蚤喂食。
我们的业障深重，我们的忏悔无力，
因坦白罪状，而要获取肮脏的铜钱。
我们欢喜地走上泥泞小径，
自以为卑贱的泪水能洗净尘垢。
在恶枕上，赫耳墨斯式巨魔——
久久地安抚我们中邪的灵魂。
我们的意志犹如华贵金属，
却被大化学家波旬施法化作轻烟。
是魔头掌控着我们的生命线啊！
令人作呕的事物，我们竟认为魅力四射。
我们每天朝地狱迈进一步，
沦落腐臭的幽冥恶道，却毫无惊怖。

2.《我爱你如夜晚的天穹》

我爱你，仿佛爱夜晚的天穹，
噢！悲伤之瓶，噢！沉默不语，
美人儿啊！你越躲闪，我越爱你，
你的出现，是我黑夜中的皎月，
你反抗，亦不能疏远——
我的双臂与深蓝苍穹之距离。

我向前进攻，攀至高处袭击，
犹如成群幼蛆一齐啃噬尸体，
我爱你！噢，残暴而不可抗拒的野兽！
你的冷漠，反而更加彰显你的美丽！

3.《身穿珠光闪烁的波纹柔裙》

身穿珠光闪烁的波纹柔裙，
她漫步时，仿佛舞姿翩翩，
好似长蛇——随节律跃然摇摆
——被卖艺小丑的木棍耍弄。

俨如荒漠的青天与不毛之沙，
对人间的疾苦无动于衷。
又如海浪交织的波光之网，
她漠然地展露妩媚的曲线。

那闪亮的双眸，由迷人的宝石镶成，
在这象征意义的奇异天性中，
融合圣洁天使与古代狮身人的特质。

一切皆是黄金、钢、光芒和钻石，
恒久璀璨——像无用的星体
——不育女性的冷淡威严。

4.《死后的悔恨》

我美丽的黑玫瑰，当你安息于
黑色大理石质地的纪念碑底部，
只有漏雨的地窖与凹陷的沟壑
——来当作你的寝室和家园。
当石碑——压迫你那惊恐的胸脯
及慵懒迷人的柳条腰身——
抑制你心房的跳动，扼杀你的希冀，
令双足无法再赴情场追逐。
在难以入眠的漫漫长夜里……
哦！坟墓，我那无垠梦境中的知己
（因为坟墓总能理解诗人）。
它将对你说：“不称职的交际花，
居然不知死者的悲痛！你有何用？”
——蠕虫将像悔恨一样啃啮你的皮肤。

5.《阳台》（节选）

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你啊，我全部的快乐！我所有的爱慕！
你可曾记得那爱抚之美，
炉火的温情，暮色的魅力，
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被熊熊炭火照亮的傍晚，
阳台上的黄昏，玫瑰色雾霭蒙蒙。
你的胸乳多温柔！你的心灵多善良！
我们常常谈及永不磨灭的事物，
那些被熊熊炭火照亮的傍晚。
于温暖的日暮时分，夕阳如此绚丽！
天空多么深邃而宽广！心魂多么强大！
当我俯身朝向你，我崇敬的王后，
我仿佛嗅到你血液的芬芳。
于温暖的日暮时分，夕阳如此绚丽！

6.《活火炬》

这充满光明的双眸，在前方引领我，
无疑是睿智的天使赐予它磁力，
走吧，神圣的弟兄——我的兄弟，
把钻石般的光辉射入我眼瞳。
活火炬——将我从重罪和陷阱中救出，
指引我走上美的道路——
它是我的佣人，我是它的奴隶，
我的全部生命皆顺服这鲜活之火。
迷人的亮睛，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仿佛白天燃烧的烛焰——太阳
红艳，却无法使这梦幻的火炬黯然。
蜡烛庆祝死亡，你歌颂觉醒——
你边走，边歌颂我灵魂的觉醒——
哦，星辰！太阳亦陨灭不了你的火光！

7.《暮时的和声》

时辰到了，鲜花在枝头微微摇曳，
每朵皆散发芬芳，宛如佛台的香炉，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