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活的多么幸福
    ◎海灵草

之一

总要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
我们在乐此不疲的游戏里
吃家常饭，穿家常衣
偶尔打饱嗝。醉一回陈年旧事
在旧藤椅上恍恍惚惚度过下午

黄昏来临，我们就可以确认夜晚的脆弱
确认这是冬天。确认
我们盼望的那场雪依然毫无迹象
有时候我们收获一大群树叶
或者一条鱼
我们欣喜得像另一片树叶，另一条鱼
上帝，原谅我们，我们活得相当抽象
而又现实。有时候
想起或忘掉一个人，需要一秒钟
或者整个一生

我的三千烦恼丝不停作怪人间
在狂风里它们冲冠一怒，不为红颜
爱上花草的人醉于花草
爱上文字的人死于文字
活在新社会的人，惦记一张旧社会的脸

除了念头，我们无法改变列车的轨迹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春节来了
我们终将活得多么幸福

之二

红杏闹春的枝头，挂着我的故乡
我的纸灯笼
东风吹得西风
飒飒的响

酒杯倾斜。那些幽怨已经
长大成树。流经故乡的水波
也已经平静如初

要命的是，我已不记得来时路
也不再内疚。涟漪可以无限大
而天地，可以无限小
在大与小之间，我已经看见了
你的沧桑

之三

我为采摘过的葡萄和虚构的桥
不说再见，也不抱歉我的过往
事实上，我找不到浣纱的感觉
我想我应该斜倚画屏思往事
但我，无事可想

在黄昏，我总是无端地想起太湖
想起那个将要隐居的人
泛舟时半江瑟瑟，半江仍红
我多么想醉于一场漫天的大雪
然后带着漠漠轻寒
穿过浊世的红灯绿酒

之四

我见过月亮的圆
也见过她的缺
那时我将杯中酒倾洒一地
人间离合，余情尽废
今晚，我没有企盼，只有炊烟

我想我老了
亲人，想起你们，我居然如此从容
对镜梳妆时，也没有了往日的
慢抒情

之五

我曾经用十八岁的春天
养活许多飞舞的柳絮
我想在八十岁的秋天
再饲养一群黄色的蝴蝶

我要保证我的一生
除了秋千，还有足够浓绿的芳草
那时候，我还是一名采桑女
系一袭方巾。长发轻挽。竹篮
轻提

那时候，江边的月，陌上的桑
都快快乐乐地庸俗一生

20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