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永的诗歌 

    安静下来

我所倾心的语言和文字
使我逐渐背离了情感
我一再暗示，自己与自己交流
安静下来，再安静下来……
要像一个悠闲的散步者

要像停止流动的风和水
离近的远一些，离远的再远一些
和语言文字一道停留在纸上
和落叶一道停留在路上
让安静在阳光中碰出轻微声响

    半个月亮 

一扇月亮门拉开一半
光从园子外透过来
夜的灯盏亮照亮了园子

 和以往有什么区别呢
半个月亮，也把夜空照亮
柔光把园子照得更亮

多么安静的夜啊
漫不经心，清丽的、隐约的
面容，象透明的琥珀 

象一双温柔的手，抚摩着
孩子光滑柔嫩的皮肤
象微闭的双眸，栖息树下的阴影 

半个月亮打开了时间的出口
又淡忘了时间，它的脚步
逼近了纯粹幸福的门槛

    抽  象 

像河流一样流淌
我能想象到，一个丽人
在露水中倚望于栅栏
她漫不经心抚弄垂落的丝巾
让河流停在一个露珠中
不再像往日一样流淌
形象的东西，逐渐飞向别处
而留下的，是自然之上的
----抽象 

   
    村 庄 

一些秘密隐藏得像黑夜一样
一些东西又像风来风去
出没于黑夜，再隐藏于黑暗中
像叶片，在黑夜举向天空
而根，却在黑暗中伸向泥土深处
我看见的只是它的表象 

多么奇怪，这使我想起了很多事
村庄里那些无形的东西
究竟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它在黑暗中一直隐藏着
等着我回来，向村庄的黑夜凹陷 

一如沉静、无瑕、干净的内心
在一瞬间收紧又突然放松
毫无警觉，也难以警觉起来
黑暗中的物质天一亮就会消失
在一棵高大茂密的老槐树下
我的心栖息着黑夜的阴影 

一切都在黑夜中隐藏着
像我看不见的树叶的呼吸和
树根行走的路。它们在黑暗中展开
在风中翩然起舞
使我对熟悉的村庄茫然不知所措 

   
    老人与果园 

和老人的世界不一样
七月的果园，果实青涩
很难引起外人的注意
一片绿意延续着春日
老人坐在树下柔软的草地上
在浓绿间点缀着浓重的白 

与老人的瘦小相反
谢花的苹果正在逐渐长大
它们不言不语
却与老人融洽和谐
一丝风，让它们抬起头
或者低下头，想各自的心事 

已经接近日暮
太阳跳进对面的山里了
果实开始现出青绿的光泽
它们要在夜里尽情舒展
直到秋日的盛大。而老人
正在逐渐变得弱小 

   
    三 月 里 

三月里我就盼杏花开
盼杏树嫩绿的叶子长出来
结出比叶子还绿的涩涩的果儿
因为我的女儿整天
都趴在窗前看，楼下的杏树
想着小小的青杏 

三月里，最先开放的迎春花
到现在还没开，往年的枝条裸露着
与不知名的灌木混杂在一处
我盼着它别等风来，就摇动手臂
把一束原色的花送给我
早上妻子一直在讲，一个春花的梦 

   
    是什么鸟儿停留在电线上 

灰蒙蒙的天，空气潮湿
人群嘈杂的声响
没能阻止，一只鸟儿的驻足
电线在轻微颤动
一个音符缓缓跳起
我奇怪，一只鸟儿
为什么会停留在电线上 

是一只什么鸟儿呢
和天空一样灰灰的羽毛
它上下左右摆动着头
短促的叫声，很难听清
它啄自己的羽毛
隔上一会儿，再用尖尖的喙
擦噌灰黑的电线 

我一直抬着头。鸟儿注意到了我
歪着头看我，翅膀微微扬起。
不知为了什么事情
人群中一声尖叫刺破天空。
但是鸟儿并没有飞走
仍然停留在电线上
歪着头看着我 

    雪地上的广场 

广场正陷入寒冬的雪中
雪地重新整理了广场
把边缘的地方也掩盖起来
大地一片苍白，积满了
安静下来的雪，安静下来的
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那些躁动的，还在跳跃飞舞
我在窗内，它们在窗外
谁也分不清广场的边缘
或是，雪地的边缘
一样平静，不知道怎样区分

    重现的记忆 

被我收藏的秋天
一片还未红透的枫叶
干枯得更加清晰，叶的脉纹
像俯瞰到的凝固的河流
把秘密隐藏在过去
风来雨来，也不再摇动
也不再随处漂泊 

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