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之后(外三首)
  ◎陈忠

一个腐烂的苹果，让你忘记了它曾经的青涩
如果它残留的香气，还活在有些暖意的血液里
并眩晕，并蔓延，那么
裸露的果核，就不会留下阴影的幻觉

就像曾经暗恋过的一些事物，仍会将粘稠的汁液
从你的身体里均匀流过；鲜亮，并带着光泽
即使，欲望已挥霍了你大部分庸俗的生活
剩下的只有持续的脆弱，但仍不会改变你的热爱

继续活着，就会有更多的讣告让你沮丧
就像你看着一个个鲜艳的苹果无休止地腐烂
而你只能茫然地疼，失措地痛
却不敢伸过手去触摸；因为你毕竟是怯懦的

谁能够迟缓风的速度，谁就会多一些喘息的节律
你可以卑微地相信，也可以傲慢地弃绝
但腐烂是唯一的，就像熄灭
你知道：芬芳之后，死亡的时间就是长久的了

2010年10月1日23:09:15

《送葬》

送葬的男人们，都穿着黑色的胶皮雨衣
他们像淋湿的黑松林，慢慢地走着
眼睛像皲裂的树疤
而通向火化场的小路似乎走不到尽头

沉闷的气流盘旋在郊外的河面上空
咸涩的雨水沿着阴森的脸流下
丧偶的女人嘤嘤的啜泣
像瘟疫感染着行人；悲伤平静了心灵

我与这支送葬的队伍背道而驰
看见沿途堆满稻草的马车、刈后的田野
我看到多年前抱病的妹妹
带着菊花气味的温情，站在一块菜地里

2010年10月6日初稿

《列车上》

列车上，我看见的旅客
脸上都带着警觉。我简直不敢相信
就连对座的那个小男孩
也一脸警察的表情对视着我
我知道他们或者她们都是善良的
也许善良的太多
就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视的警觉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分解一下旅途上的寂寞
他们或她们的警觉
让我也不得不表现出了一副十足的冷漠
像个杀手
很酷地扮演了一次电视剧里才有的角色

2010/10/7

《惴惴不安》

藤蔓斜伸到黄昏的外边
打碗花,铺满了朝南的北山
一群被忽略的麻雀,停止了空中悠闲的散步
占领了嗡嗡作响的高压线
让路过的行人惴惴不安
它们让我想起了那些没有故乡的流浪者
和他们深埋于骨髓之中的寂寞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被全村人遗弃的瘸子
后来，莫名其妙地被电死了
他发黑的嘴唇上
落了几点麻雀白色的粪便
烧焦的手掌弯曲成了黑色的枝杈
那年的打碗花开得比今年轰轰烈烈
藤蔓旺盛得有些叫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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