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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我心目中的西域


作者:洪烛  来源:中国诗歌网  责编:张之、 谢流石、写生  日期:06-12-26 12:52:21  点击:



  12、 西域最早的神,是一位女神:西王母。当然也可以说,她是西域最早的女人。高山顶上有她的私家游泳池:天池(比后来杨贵妃的华清池可要气派多了)。她每年都要举办蟠桃盛会,宴请八方诸侯。《山海经》说西王母穴居于昆仑山。她其实是西域石器时代母系社会领袖的象征。她在呼唤一位男神,或一个男人。直到某一天,这个男人出现了,就是西周第六代君主姬满(即周穆王)。先秦奇书《穆天子传》叙述了最早的“西游记”:周穆王仅凭借马匹,就开始了西巡昆仑的旷世奇举,他如愿以偿地见到异域风情的西王母。《列子?周穆王篇》又载:“(穆王)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之阳。别日有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之以治后世。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之和。”白纸黑字记载着的,究竟是神话还是历史?我宁愿相信是真的。因为我羡慕周穆王。我去新疆,希望跟我的这位祖先有一样的收获。新疆的美女,在我眼中都是神的女儿,西王母的后裔。周穆王真是伟大的拓荒者,他第一个登上大雪封山的昆仑,并且与女神发生了“一夜情”。因为昆仑山太高、太远、太寒冷?后世的帝王,纷纷改去泰山封禅了。泰山成了宠物……真正见到昆仑山,我几近失语,就像亲眼目睹一个神话的发生。重若千钧的莽昆仑,使一个诗人感到无力,即使用长篇巨制也难以描绘它壮美瑰丽的一角。长久的沉默之后,以《昆仑山》为标题,我写出只有九行的短诗,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那个为你命名的人,比你更伟大/他消失了,而你仍然存在/他失去自己的名字、面孔/而你再不会失去他所失去的/某种程度上,你成了他的替身/这是所有诗人(包括我)/想做而做不到的/我们只能在一个别人命名的世界写诗/做歌颂者,而非创造者!”我不知还有谁敢用短短九行的诗句,来面对“昆仑山”这个博大的命题?我不是举重运动员,但我用四两拨干斤的技巧,把拔地生根的昆仑山给举起来了,举过头顶。是诗神给了我这样的力气!说实话,我很佩服自己。只有一百四十斤体重的自己,却敢于跟昆仑山较劲,比力气更重要的是勇气。如果这算得上一首好诗的话,一百年后,它会成为立在昆仑山脚下的一块碑,或者被直接刻在昆仑山的某一块岩石上。你信不信?即使别人不承认,大不了我就自己亲手去刻呗。我要用诗给昆仑山纹身。
  13、 西域多名马。那尊青铜雕塑的马踏飞燕,不知描绘的哪种马?它把凌空而起的飞燕当成靴子,比腾云驾雾还要潇洒。天马行空,其实在现实中依然有迹可寻。古西域的大宛国,即以善养天马(又叫西极马)而出名,所谓天马即今阿拉伯马,亦称突厥马、哈萨克马、伊犁马。汉武帝千金以求大宛马而不得,遂远征大宛国,终以武力夺取,但也付出沉重代价。西域最早的战争居然由马(而不是美女)引起。新疆的伊犁草原乃至整个中亚的哈萨克大草原,适宜天马生长,估计古大宛国即位于这一带。我来到伊犁,面对巩乃斯草原,渴望从大名鼎鼎的伊犁马身上发现天马的影子。在我想象中,它把翅膀给藏起来了,否则一定会带我去飞。西域最浪漫的传奇就是汗血马。浑身流汗如血浆,我宁愿相信那是它自身酿造的葡萄酒汁,相信它内心有一座小小火山,通过每一个毛孔渗透出熔化了的岩浆。然而汗血马,在哪里可以见到呢?它是否已彻底灭绝?真正的诗人是一匹汗血马,是人类中的“汗血者”,他喷洒的激情不是汗,是浓于水的血、不结冰的泪。每一场血汗蒸发之后,都会留下一片盐碱地。在“口水诗”的时代,我呼唤浑身伤口、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才气的“汗血诗人”!你们别唾沫四溅地自吹自擂了,有本事就放出点血看看,是怎样的成色?诗可以培养出一个人自身的“造血功能”,如果你还是块料的话……恐怕从成吉思汗西征开始,蒙古马进入西域。蒙古马的个头不如阿拉伯马高大,属于矮脚马,却极其擅长马拉松长跑。据马可?波罗说:“鞑靼人的战马转向的速度十分迅速,吆喝一声,战马可以立即转向任何方向。他们凭借这项优势获得了许多胜利。”蒙古人长途奔袭,可以大半月只靠马乳维持生活。还能马不停蹄地奔驰十日,既不生火,也不进餐,只用马血维持生命(必要时每人割破自己战马的一根血管吮吸马的血)。蒙古马横扫欧亚大陆如卷席。游牧民族都是马背上的民族,成吉思汗却使游牧民族的辉煌达到顶点——蒙古马功不可没。在新疆的巴音郭楞、博尔塔拉等蒙古自治州乃至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我都能看见蒙古马,还有它们的主人——成吉思汗的后裔。
  14、 丝绸之路是西域的一根割不断的脐带。它以此输送、吸收分别来自亚洲与欧洲的营养,逐渐成为一块混血的地区。丝绸之路的意义比万里长城要大得多。秦汉以来的长城不仅未能阻隔住这条欧亚通道,甚至还因丝绸之路出现了美丽的缺口。我歌颂丝绸之路,却拒绝赞美长城——即使它在历史中起过保护伞的作用,就主观上而言,却太像一种与外围世界为敌的态度。其实比丝绸之路更早,西域与中原之间还存在着一条玉石之路。大约开拓于六千年前。《竹书纪年》记载:“帝舜有虞氏九年,西王母来朝……献白环、玉。”昆仑山盛产美玉,成为内地梦寐以求的礼品、商品,它也促进了最初的交通。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出殷王武丁之妻“妇好”墓,出土玉器756件,据检测基本上都是新疆玉。春风不度的玉门关,为什么以玉门命名?因为它是这条玉石之路上的重要关卡。西域的美玉,以及如玉的宝马、胡姬,源源不断地由这道门户进入内地。我好羡慕哟——哪怕在玉门关做个小小哨兵,也能大饱眼福。今天,我终于走出玉门关了,一路向西,直抵昆仑山脚下,寻找和田玉。我在美玉的故乡,寻找同样珍稀的诗。马可?波罗游记中说:“忽炭国(指于阗国)……城东有白玉河,西有绿玉河,次西有乌玉河,皆发源于昆仑。”在冰雪融化的河水中采玉,多么辛苦的事情。可一旦采到了,又是多么幸福。其难度和幸福的程度,都要远远大于在田地里刨到土豆。
  15、 我爱上新疆众多的草原,相信这是全世界最美的草原。不信你就拿来比一比。我就像记住天上的星座一样,记住众多草原的名字:巴音布鲁克草原,那拉提草原,玉其塔格草原,伊犁草原(又叫巩乃斯草原),和布克赛尔草原,阿勒泰草原,巴里坤草原……我要为每一座草原写一首诗。不管擦肩而过的游牧者是哈萨克族、蒙古族、柯尔克孜族抑或塔吉克族。我知道他们对草原的爱,比我还要强烈,但他们注定比我更为深沉。我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想像中的草原而激动,即使身临其境,我看见的也是自己的想像——或被想像所照亮的,一顶帐篷、一截栅栏、一匹马或一缕炊烟……狄金森的诗:“造一个草原,要一株苜蓿和一只蜜蜂,/一株苜蓿,一只蜜蜂,/再加一个梦。/要是蜜蜂少,光靠梦也成。”草原是可以造出来的,如果你用梦作为建筑材料。用有限的梦,造出无限的草原——你比任何一位蛋糕师傅都要高明。但这有个前提:你必须是一个有梦的人。因为梦,在建材市场是买不到的。诗也是如此,梦是诗的必需品。有梦的人都是诗人。草原比城市更适合诗歌,因为诗很容易在草原上找到自己的梦。找到梦的人很容易成为诗人。而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则不是这样。爱做梦的人会感到呼吸困难。唉,造一座城市,是不需要梦的。顶多需要几盏霓虹灯——可那是梦的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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