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诗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 首页 > 中国诗人 > 张公善

张公善诗论拾穗(十二)

2023-08-03 作者:张公善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张公善,1971年生,安徽巢湖人,致力于推广儿童文学、探究生活诗学,著有专著《批判与救赎》《小说与生活》《生活诗学》《整体诗学》(诗论诗集合辑)《植物生活》(诗集)等。
  1. 言语快感:很多写诗的人,当然包括我自己,常常为了表达的需要,就变得很夸张,仿佛非如此不能将诗味烹制出来。极其主观,武断,骨子里是一种表达的欲望,且为之沾沾自喜。在言语中获得快感,是自我陶醉。这样的诗极其有市场,因为读起来的刹那很过瘾。言语快感是快餐式享受。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人需要牢记的是:快感要走向美感,还有一段路。我总是告诫自己:诗句抵达处必是情感所到之处。2022-8-30
 
  2. 能指的限度:后现代文本彰显文本作为符号的能指性,以致于能指成了所指。所谓能指的狂欢,让文本意义始终处于不确定之中,陷入游戏之后的空虚。有必要给一首诗一个能指的限度。不知所云的诗往往是能指泡沫,毫无主题的发酵。一目了然的诗如独木桥,毫无能指的拓展空间。好诗一定充满能指的意向,向各个“意义场”伸展,却又不致于让人迷路。在此意义上,穆旦《诗八首》可谓冲击能指限度之作。2022-9-11
 
  3. 诗学何为:中西诗学对诗学理解有些不同。西方诗学从亚里斯多德《诗学》开始就向诗歌之外拓展,至后现代主义诗学将生活也视作文本。中文语境传统诗学皆是聚焦诗歌的研究。近年来中文著作的诗学五花八门,皆受西方诗学观念影响。将诗学等同于艺术学,或文艺理论,是否有泛化之嫌?个人倾向于认诗学的核心元素就是诗意(诗性),最典型存在于诗歌中。因此,不管什么诗学,必须要关注诗意问题。由此,生活诗学也必然关注日常生活中的诗意,必然将日常生活中的诗意作为超越日常的桥梁。生活诗学既发掘日常生活中的诗意,又善于在日常中创造诗意。2022-9-19
 
  4. 好诗三境:一首优秀的诗歌首先给读者的是字面之境,一种审美形式。其次是追溯诗歌诞生于其中的时代所获得的还原之境,可以收获与时代密切相关的象征性。三是超越时代的形而上之境,此境我们可以获得超越时空的象征意味。拥有此三境者,可谓之好诗。2022-10-10
 
  5.  象征主义的遗产:象征主义早已是过眼烟云,其纯诗说、契合论、客观对应物等核心观念也似乎淡出理论视野。可是象征主义有一个宝贵遗产,可以与中国古代诗歌传统乃至中国文化传统对接,那就是宇宙情怀。这正是梁宗岱在象征主义中一再坚持的元素。宇宙情怀是拯救现代文明之殇的一大法宝。宇宙情怀让自我膨胀的现代人认清人不过是沧海一粟,人与万物共存,人的存在之道就是与宇宙的节奏合拍。这也是梭罗《瓦尔登湖》的要旨所在。2022-12-6
 
  6.   后朦胧诗vs朦胧诗:1980年代崛起的朦胧诗标志着人的价值的重新确立和“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然而朦胧诗人没过多久就身陷一种尴尬境地。按张枣的说法,朦胧诗陷入一种身份认同危机。朦胧诗人要么加入“伤痕文学”的主流,汇入政治大合唱,要么拒绝主流意识形态指导。北岛选择漂流海外,继续探索朦胧诗的出路。后朦胧诗则以一种彻底与政治疏离的姿态绽放。后朦胧诗抵制政治的武器便是个体的日常生活。在此意义上,后朦胧诗开启了诗歌的下潜道路,从宏大叙事转向微观透视,从政治宣教转向生活引导。2023-1-11
 
  7. 诗教两种:传统诗教即以诗歌为载体来教化民众。可是诗在西方语境中又往往作为艺术的代称。这样就有两种诗教。狭义诗教即以诗歌为载体的诗教,广义诗教则一切艺术皆可作为载体。广义诗教实际上讲的就是艺术的教化功能。中西诗教自古以来就包含技艺教导和思想教化两大部分。以技艺教导为核心的诗教可谓之诗歌的本体性教育,以思想教化为核心的诗教可谓之诗歌的伦理性教育,常常沦为政治诗教。诗教的振兴可以尝试将纯技艺性的诗教改造成情感教育(审美教育),将政治教化改造成生活教育。2023-2-24
 
  8. 赞诗vs颂诗:伽达默尔提醒世人,希腊人对赞扬的诗和歌颂的诗有过严格区分。赞扬以赞扬者与被赞扬者之间的平等作为前提。歌颂则以某种绝对高于自己的东西为前提。伽达默尔认为颂诗只能歌颂诸神和英雄。(《美学与诗学》p219)教堂的赞美诗当属颂诗,因为是颂扬神恩。当今时代的问题可能是:真正的赞扬缺乏,而伪心的歌颂泛滥。2023-3-9
 
  9. 诗是交谈:这是伽达默尔对诗的一个界定。他说及两种交谈:诗与读者交谈,诗与诗自我交谈。(《美学与诗学》p323)这里他似乎忽略了另一个交谈:诗与诗人(作者)之间的交谈。此处交谈也即巴赫金所谓对话。不过,交谈更亲切自由,对话有点坚持自我立场的感觉。诗是交谈,其最深根源在于,“诗是灵魂的迭唱”。(同上p325)在此意义上,诗更是交响。2023-3-15
 
  10. 诗之多解的合法性:毫无疑问,一首厚重的诗必然拥有多种解读的可能性。其合法性何在?首先如果一首诗是一个生命体,就必然含纳复杂性,从最广的生物学意义而言,变异就是一种复杂性体现。诗从诗人那里诞生,有遗传,也肯定有变异。其次诗人从来不可能尽意。立象以尽意,象本身具有生发性。另外语言具有本身不受控制因素,总有逃逸诗人控制的可能性。最后,不同读者对语言的敏感度、对象的理解力都不可能相同。2023-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