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端午（外一首）

老妈打来电话：
“粽子包好了，
你最爱吃的腊肉馅”。
我看了看日历
明天就是端午
退休三年多了
每天忙着接送孙子
买菜做饭
只有过节
才能回岑河老家看看
老房子的藤椅还在吱呀响
妈妈坐在那儿
数着我多久没回来
她的话变少了
只是看着我笑
像看小时候的我
以前总去庙里烧香
求菩萨保佑她
现在才懂
真正的菩萨就在眼前
等着我回家吃顿饭
我帮妈妈梳头
白发掉在梳齿间
她突然说：
“记得你换牙时，
我把牙齿都收在盒子里。”
走的时候
她塞给我一袋粽子
车开远了
后视镜里
她还站在门口
像一根风中的艾草


《端午节.归途》
 
当粽叶裹着童声飘香
我收拾一城月光
和两鬓新霜赶往
岑河小镇生产街38号
那里住着我八十五岁的太阳

三年来
我的退休生活被重新对折
一半是校园铃声
一半是灶台炊烟
而电话线那头
总晾着晒不完的牵挂

老屋的藤椅吱呀
替我们数着年轮
母亲的话像陈年棉线
织补我记忆的缺口
有时沉默也是对话

当夕阳斜斜地
把我们的影子
缝在斑驳的砖墙上
我不再跪拜庙堂的泥塑
自从懂得
菩萨低眉处
不过是母亲数着念珠
等我回家的模样

现在，我收集着
她梳落的银丝
她漏风的叮嘱
她颤抖的笑
像小时候
她捡起我掉落的乳牙
收进红布囊

当钟声最终响起
我们都会平静
因每个寻常午后
都已认真活过
像她教我包过的粽子
捆扎得结结实实
装满糯米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