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鬼书

若有人兮山之阿，我随你
跌入藤蔓纵深的秘境
麻姑的蛇信子，舔开月晕的纽扣
她的腰肢是液态的舞蹈
在钟声沉洪的舌苔上
舔舐我颤动的脊骨

你说：来啊，石壁渗出蜜
你说：抱紧啊，女萝正缠断廊柱
你说：看哪，菊英焚烧的床榻
要如何？要如何？
磨镜台在雾中浮起，菩提叶
突然滴落满掌经卷的灰烬

你眼波深潭，游鱼咬碎我的倒影
山泉飞溅处，明镜台
忽然生出青苔的舌
你教我尝，尝岩层里
那些未成形的呢喃
说那是楚地的云在受孕
说那是周南的露在凝结

魔性的歌蜿蜒，缠绕腰窝
蒹葭苍苍啊——你突然轻吟
白露未晞啊——我猛然接续
沉洪的钟声突然卡在福严寺的喉间
要如何？要如何？
明镜台突然暗了，有游动的影
咬碎水面经卷的倒影

啊，灼热的光！你眼睑深潭
游鱼咬碎我的形状
沉醉的吻香，山泉飞溅处
明镜台突然生出青苔的舌
你教我尝，尝岩层里
未成形的呢喃，说那是
楚地的云在受孕
周南的露在凝结

要如何？要如何？
当麻姑舞倦，蛇信收回月光
当钟声在子时凝成青铜的痂
你在我臂弯里冷却成
一尊未雕的根
菩提树在身后落尽所有偈语
明镜台空照满阶霜

魔性的歌突然断了
蒹葭枯萎在指缝
游鱼衔着光逃往深涧
要如何？要如何？
当佛在梁上走动
你碎成千片镜中的影
而我的喉结长出钟乳石
悬垂，欲坠，以整个南岳的缄默
垂向虚空里你未成形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