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留下痕迹

 
1、突然
 
掐着指头算的
今天就是今天上午
一截柳笛垂钓春天里的
一片叶子。风在雨的大前头
 
突然在意料之中
几瓣梅花在一棵树上
滴下来，鲜红的记忆里
我的小房子罅隙于梦
蚂蚁扔下骨头
说着醉话
 
窗外还是
不停的雨夹雪
没完没了的雨夹雪
在三月的船尾，我的
飘零的桦树儿叶儿，真有好梦
春江水暖，桃花水突然
直奔汛期
 
 
2、巴尔虎写生的人
 
一百个牧羊人
一百只头羊
一百条牧羊鞭
一座敖包
长生天下，一把马头琴
一样的奶茶、不一样的靰鞡
一样的韭菜花，不一样的母语蒙古人
 
一百只眼睛
一百条草原狼
线条或粗或细
刚与柔的饱和度
正好与阳光重叠
 
一张宣纸的草原
骑过马的祖宗
风雪中
一根鞭子
并不是多余
 
 
3、林西
 
吹糖人
像吹牛一样
神乎其神
 
牧羊人
掰下一块石头
闻一闻，没有
火药味儿
 
几条小河
像羊羔那样
不知深浅
 
遥远的葵花地
囤聚居奇，露水
从五月淌水
十月还没有挨到岸边
孩子睡了，有人说
林西这老头“胡子太长”
 
 
4、风留下痕迹
 
春播的号子，木铧犁
像雁、野鸽子的灰羽毛
留下痕迹由南向北
麦子组诗那样长着参差
抑扬顿挫的长短句
学着窈窕淑女的样子
螽斯里作茧自缚
有雨、有雪一步三摇
 
大地屏蔽黑色
小草是最好的符号
含蓄的花朵被蜜蜂围着
不再含蓄。庄稼换了一个称谓
马、牛、羊的后面
今年立夏、小满
尘土又一回掩埋伤心
 
用锄头铲去杂草
我借一壶老酒
洗去风尘
 
 
5、鸟来了
 
先入为主
何时一群鸟
以主人的名义
发声。麦子刚刚擦去眼泪
红嘴鸥，秋沙鸭、白鹳
又来读我们的
兴凯湖、穆棱河
 
芦苇叶、桦树叶
蕨菜叶儿、老山芹
背对着鸟鸣，漫山遍野的京腔
二黄散板、西皮流水
北大荒成为粮食的国粹
 
来了，大山
告别了篝火晚会
索伦河谷，蛙鸣刚刚开始
昨夜、今晨那一段历史
抖落去灰尘。回忆
在鸟的清脆声里
弹跳着青春
 
庄稼不死
黑土地不累
种庄稼的人不死
黑土地黄棉袄不累
因为，庚子年的鸟鸣
一场暴雨，让稻田上的彩虹
又换了一个生理期
 
 
6、声声慢
 
青草咩咩着露水
像极了蜜蜂咩咩着花蕾
渐次进入李清照的声声慢
一次催人泪下的抵达
风和雨吻过了四季
没人读懂马蹄窝里的
一块石头
 
韭菜花咩咩着
比牛车还慢
海拉尔西北角
巴尔古大草原，绿色
从黄河那边来
 
敕勒川愿意搞笑
一堆篝火。干牛粪上的
诱惑何止是鲜奶煮好的红茶
即便是伊金霍洛的肉勾鸡
我也会用成陵的圣奶桶
祷告一碗长生天、一株沙棘草
穹庐旷野，母语声声
谁在山脊上，对答如流
 
秋天比春天慢
大雪比秋天慢
月光虽慢，但用
一种温柔，让你阴阳平衡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我的命硬，我是佛灯火
（2020年4月9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