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看见死亡

  

葵花的头颅
 
黄河两岸，这是陕北高原
这也是榆林。再往下走就是巴彦淖尔
达拉特的白泥井、敕勒川和包头
 
两岸的葵花
互相点头致意
唯有那一片叶子
情绪低落，贴着泥土的
是秋风秋雨留下的
镰刀割走的村庄胜利在丰收之后
 
那些头颅
依然在阳光下
它们坚信，火光冲天的夜晚
葵花还是昂着头颅
谁也盗不走金黄
 
一地的血
一地的汗水
坐在黄河的凌汛渡口
一队纤夫光着脚走来
葵花的头颅正在像小萝卜头
一针一线绣着红旗 
 

稻谷的味道
 
秋天给你的
母亲也会给你
秋天的果实，难免有些酸涩
羸弱的一部分，用干枯的树枝支撑着
麻雀喜欢的谷子成熟得低着头
 
它们的味道
霸占了荒山野岭
天然的甜脆，天然的颜色
像在五线谱上蒸腾着
律动的音节，一直包容着炎黄子孙
 
 
我的白桦树
 
因为我的执拗
她的眼睛，瞳仁里的我
不再毛毛糙糙
 
洁白的肌肤
是大自然的造化
成仙得道也不过如此
即便你今天输得一贫如洗
这风雪里的你还是没有瑕疵
我即使拥抱了一下
也不敢玷污
 
漫漫的长夜
她习惯了孤独
她会用一张油画雕刻
我们的风骨，至少有一枚
我喜欢的叶子
 
此生我们在大顶子山下
或歌或舞，或酒或火
每一个节拍都离不开幸福的神
 
 
秋天里的死亡
 
死亡之海
车前子、铁蒺藜
拉不开五千年的弓箭
一队人马消灭另一队人马
秋天就这样在真实的土地上
活生生地枯萎，活生生地死亡
 
海是在咸淡中
跳出帆影潮涨潮落的
一条鱼被另一条鱼锁喉
生吞活剥的家乡，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我们站在死亡的路口
用连枷和碌碡迎接秋天
 
狗尾巴草死了
有人幸灾乐祸
一棵山丁子树夭折了
也有人幸灾乐祸
 
好在我还活着
诅咒我的人已经死了
他临死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
眼睛流着血，活生生像一个落水的皇帝
（2021年8月28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