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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爱写入血脉和雪山大地的史诗

——读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

2024-01-26 作者:刘功业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这是一部关于古老藏庄的史诗,这是一部关于藏民族迁徙与繁衍的壮举。从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我们认识着一个叫塔加的百年藏庄,认识着雪山大地上的古老神话与传奇,也认识着百年藏庄所面临的老去、困境与重新出走的时代选择。
       
       年轻女诗人马文秀用优美的词语和诗句,打开的是一片风雪弥漫的高原和大地。
       这是一部关于古老藏庄的史诗,这是一部关于藏民族迁徙与繁衍的壮举。从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我们认识着一个叫塔加的百年藏庄,认识着雪山大地上的古老神话与传奇,也认识着百年藏庄所面临的老去、困境与重新出走的时代选择。
       从这部诗集,我们读出了一位回族青年女诗人的勤奋与付出。和她对于西部,对于藏庄,对于藏文化的热爱与情怀。那里,有她的故乡,有她的热爱,也有她的追寻与探问。诗集中有很多对整个采访和写作过程的书写,以此串联起她的角度独特,诗意盎然的探秘之旅和抒情视野。
       马文秀以三个章节构成的长诗,驾驭着这段史诗的丰富素材,虽不能说很轻松,很成功,但却是有分量,有意义的。
       这包括了《序诗,探秘百年藏庄》、《第一章,迁徙:祖先预留给勇者的勋章》、《第二章,白云深处的百年藏庄》、《第三章,塔加:青海百年古村落》。
       在这部史诗中,诗人向我们展示着许多陌生、新鲜或者熟悉的元素。从诗人对藏民族丰厚的文化和物质的遗存,展示着血脉和久远的历史,代表着停顿,驻留,炊烟,生存和温暖。
       这样的村庄,在我们的生命和成长里,有着许多熟悉和亲切的元素。在很多的地方,也有这样的积淀着深厚的文化记忆,又即将老去的村庄,似乎是我们心目中冥冥的向往,又有着无奈与悲伤。
       塔加村中的老街口,是一个名词。一条十字街,以象征的诗意,构成了一座村庄,一个民族文化记忆和诗性书写的模样。
       说是百年藏庄,其实,它有千年历史。在这部诗集中,还有这样一个最关键性的词语: 迁徙。这是一个贯穿全诗的关键动词,也是一段最惊心动魄、最引人入胜的历史史实。迁徙,也成为这段史实的主题词,成为诗人探秘人类生存、追问民族终极源头的主题词。
       诗人的关注点,从千年之前的吐蕃军队的后裔离开西藏,迁徙到塔加开始。迁徙之路,有征战,有血火,有纪实,有传说。以一个动词,代表着一段路程,一部史诗。迁徙这个词,很沉重。有着太多的无奈和心酸。也有着悲壮中的不屈和倔强。
       这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又被村庄中的老人们记忆着、讲述着,也在渴望中传承不断的迁徙。也是被诗人马文秀所不断探究、不断挖掘、不断描述、不断歌咏着的精神的迁徙。老街口那一块传说从西藏用马驮过来的巨石,更像一个神话和传奇。在诗中有着巨大的象征意义。
       “迁徙不再是逃难与角逐/而是与命运的对抗”。“沙漠尽头,他转身/听到天空的挽留/……挣扎、奔波、劳苦、欢乐……/这些迁徙的符号/不也正是所有出生与死亡/最美的诠释吗?”
       迁徙,这更像是阳光与荒原的诱惑。不停地行走。飘动的五彩经幡。泛红的土壤。那片神秘的地域,充满着暗示与象征。马文秀的诗中,反复使用了暗示,象征的手法,把古代的传说、神灵的力量、英雄的史诗杂糅在一起,重塑了一种诗学精神上的传奇。
       “碎小的步子/已连成云的形状”。
       “我已下定决心,在太阳落山之前/寻找属于塔加的图腾”。
       这部史诗,是纪实与抒情的结合。但叙事成分,并没有占据太多的分量,而只是成为了诗人抒情性书写的线索和框架。所以,这不是一部纯正意义上的叙事诗,而借事言情的成分更多。
       很多时候,诗人也成为传说和史诗中的一部分。或者说,诗人在历史与现代不同的时空之间,以诗歌特有的跳跃、想象、象征、暗示、片段、拆解、重塑、抒情等种种功能,实现了在古今之间、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自由的跨越。她用艺术的真实来对那些历史传说中的隐约与朦胧的意象进行了重新梳理,对塔加许多的文化遗存、老街口、老渡口、老臧庄的老物件进行了精神重构,诗学重塑。
       诗人是在寻访塔加古村落的过程中,一步一步揭示出历史的秘密的。不妨来看,马文秀在《老街口》中写的三个迁徙的故事。
       一个是阿米仁青加率领的迁徙之旅,艰辛、豪迈,而悲壮。他是一位“最后”的吐蕃大将,也是创世英雄的形象,是不断被村民们讲述,又被传说和诗人不断复述的在真实的人物身上叠加了文化的力量、信仰的光芒和艺术的想象后才丰满起来的。   
在追随着阿米仁青加的脚步和旗帜,一幅幅画面徐徐展开——
 
       “吐蕃后裔从祖先脚下启程”。
       “任由,驼铃声/和成无名的绝唱”。
       “迁徙吧!/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迁徙/迁徙到骏马的天堂/与日月同辉/迁徙到炊烟自由升腾的地方”。
       “吐蕃铁骑/像咆哮的雄狮”。
       “高原一场又一场的风暴/无法阻止迁徙的队伍/男女老少穿越洁白的雪山/在灵动的牧草间载歌载舞/群山阻隔不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
       第二个故事是大家熟悉的文成公主进藏,与松赞干布和亲的故事。这个故事被诗人赋予了很多的赞美,加入了现代人的理想化的爱情意义。之所以说理想化,是真实的历史可能和亲并不是一种为爱情的奔赴,而是一种肩负的使命。这个本来也有的悲壮与苍凉,因为诗人在故事中增加了诗意和浪漫色彩,而有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诗人加入的这个故事,也是一种迁徙之旅。而还有一个被历史巧妙安排的巧合: 塔加,也是文成公主进藏和亲之旅的中途重要一站。所以,文成公主与吐蕃王的故事,也就有了自然展开的合理性。
       跳脱的想象力、跳跃的语言表达,给与了诗人思接天外、纵横古今的自由。村头的巨石、冲向苍天的神鹰、古老的碉楼、迎风舞动的经幡、玛尼堆上写有文字的石块、山崖上神秘的图案、三街口讲故事的老妇、河流和大河家渡口,以及一队马帮的出现……,许多藏地日常生活的剪影,作为文化符号,在诗中被赋予了强烈的象征意义。
       “隔河相望——大河家/这塔加东侧的临津古渡/带来那远古的绮丽/装点出如今的繁盛”。
       “一条河让无数民族/英雄辈出/千年后,物件却要靠着/大河家的气息/倾听河流之上的民族/完整讲述残缺的故事/寻找古村落遗留的文化命脉”。
       “挨家挨户以独特的符号/记录着信仰与祈求/白色图案/似乎在同头顶的火烧云对暗号/却意外泄露迁徙的艰辛”。
       而我看到的还有第三种迁徙,就是现代青年扎西和卓玛的爱情故事。他们代表着又一次的迁徙,也代表着新生。这不是简单的出走与逃离。离开塔加的扎西一代年轻人,他们在做的是向着远方,向着城市,向着更新更美的生活而奔赴的迁徙。是爱的奔赴。无疑,也展示出更蓬勃的生命力量。
       “一个充满神性的古村落/太阳早已为我指明了方向”
       “而如今年轻的子孙们/于尘埃之上,仰望理想……/翻过石墙奔赴远方/寻求心中追寻的生活”。
       “合上书,年轻的扎西/面对风雪不再躲闪”“他驱赶遍地盛开的牛羊/将满腔的热血甩向空中……/他怒吼:/宿命是牢笼,挣脱后/便能找到祖先预留给勇者的勋章”。
       “等待从街口走进的书写者/将烈日与昨天写进明天” 。
       这个从街口走来的书写者,就是诗人自己。而这部史诗的书写者,更像是爱与希望的歌者,带着敬意,回望着故乡和大地,用浪漫的想象和浓浓的诗意,把扎西和卓玛们写进这部史诗,作为生活和时代的新篇章。
 
 
作者简介:
刘功业,男,1956年3月生于山东淄博,现居天津。诗人,散文和报告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原天津市作家协会文学院驻会专业作家,市作协第四届主席团委员,鲁藜研究会副会长,南开大学现当代诗歌创作与欣赏课程特聘教师。出版有诗集《星星海》、《若夫诗选》、《对海当歌》、《错位》,及散文随笔集《水写的城市》、长篇纪实文学《激情唐古拉》等10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