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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马读诗】/散皮、大林的诗

2019-12-08 作者:长安瘦马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诗人长安瘦马诗评。
散皮的诗
 
诗人简介:
 
散皮,本名许加波,诗人、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济南市作家协会全委委员,济南铁路局作家协会理事。1960年代出生,1980年与同伴发起面壁诗社,1982年第一次发表诗歌,1992年停笔2009年归来。著有诗集《时间之虫》《镜子里的影像谋杀了我》《语言在草木中生长》等多部。现居济南。

 
抽搐的狗
 
用狗或者犬命名
我选择了很久
 
你的毛色,黑白相间
一定来自父亲或者祖父
无可选择,又不能随时褪去
你的悲哀,你父亲肯定也有过
风吹起,你的毛发柔软如丝
份佛有人在翻看你的书页隐藏的秘密
但是,抽搐一阵阵来袭
显然,有风在你躯体中刮着
冲击你的头,你的腿,你无法控制的意识
"思想癫痫!"
一有这个念头,我悲从中来
 
透过泪水我看见你的泪水涟涟
你也一定是透过泪水看到了我即将弯下的身躯
你身后有一扇门紧闭
没有听见有声音呼叫你的名字
自由被抽搐代替,仿佛世界终于褪去
吠声都变得渺茫
我忽然想到:
可能我,不是你最后想看的人
但我必须为你写诗
作为流浪者
有必要为自已立碑
 
长安瘦马:
 
我觉得我有责任,我得抓紧离开,我得抓紧编造一些我不在现场的证据,那《抽搐的狗》还在抽搐着。我以为这只是一幕幻象,就像影子,我离开了现场,那只狗应该不再抽搐了。我离开了,可那只狗还在抽搐,还在发作着“思想癫痫”,我在诗歌现场之外,愣怔了一下,也跟着发作了“思想癫痫”。
 
影子和影子的主体时刻会发生互换,读者和作品也会发生互换,我对号入座了,思前想后,我就是那只抽搐的狗,这半生,让我好个悲哀。
 
我曾一个口袋装着两块钱的烟,一个口袋装着二十块钱的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住在一个五块钱一晚小旅店。夜晚,我趴在两个长凳一个床板构成的潮湿的床上写着诗歌,隔壁收废品的夫妻做爱时沸腾的声音让我心猿意马。我甚至非常感谢那道不隔音的墙,我甚至想到了穷困潦倒的马克思在写《资本论》的时候,感叹,如果给我五百马克,我会到股票市场赚很多钱。然而画面很是骨干,清晨,我打扮得油光水滑出去跑业务,当时我想到了陕西的一个俗语:笨狗扎了个狼狗的势。
 
不管是啥狗,都是一只抽搐的狗,现实的锤,冷酷地砸下来,疼痛的时候,思想和诗歌会是一剂镇痛的良药。就像散皮先生说的这样“作为流浪者/有必要为自已立碑”。如果立碑,也不要写上文字,就像武则天的无字碑,人生的、政治的、光明的、阴暗的、甚至淫荡的。不写碑文,你不知道黄土下面埋的是一条狗还是一个人。
 
扯得太远了,我在读诗歌,我在读散皮先生的《抽搐的狗》。艺术的泪痕是有传承的,就像“你的毛色,黑白相间/一定来自父亲或者祖父”,你由不得自己,你的自由像雨像雾又像风,你只能兀自伤感。就像散皮先生说的这样“透过泪水我看见你的泪水涟涟/你也一定是透过泪水看到了我即将弯下的身躯”。报团取暖,其实你是在拥抱自己的影子。
 
又扯远了,我是在读诗歌,我总是在诗歌的文本里发现诗人的压抑以及愤懑,一切的艺术在这压抑和愤懑中都显得苍白无力。今夜我也苍白无力了,我在散皮先生的这首诗里看到了自己,这让我好个悲哀,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散皮先生!
 
 
大林的诗
 
诗人简介:
 
张大林,陕西关中渭北人,现居北京,斫琴写诗。
 

 
浮云
 
卦象说近日中孚,利于塬上临风而坐,不利远行
而我远行了,涉入水乡深处,三千公里
 
我东南失友,却不忍心质问那些水鸟
于是在海面上大饮七日,我正东得朋
 
我频频举杯,生猛抽烟,紧盯着那张琴伸开十指,大喊:
继续拿酒
 
长安瘦马:
 
我听说终南山里有许多隐士在修行,我每次进山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下意识地四处搜寻,希望能遇见一位隐士,这样我便可以和他攀谈,可惜每次都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我想象的隐士,不是悟道参佛的方外之人,也不是那些真的在山里面修行的世外高人,而是被我理想化了的书本里、诗词中的那些已经变成经典的时代和人物。确切的说他们叫“士”,比如专诸、要离、豫让、聂政这些侠士,他们甚至为报一饭之恩就肯捐生舍命,还比如竹林七贤和陶渊明,“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比如《酒中八仙歌》里那几个酒仙,再比如李公朴、闻一多。
 
我总觉得我们血脉里的这一点执着洒脱和刚劲硬朗有些破败了,就像我在终南山上看到的一个破败的庙宇,“君子固穷”,他用鄙视的冷眼看着远处繁华寺庙飘起的香火。偏我又相信那风清骨峻、散淡洒脱、高迈不凡的血脉还在传承流淌着,他不在庙堂,他在民间,他在群山和大海里,他在天上说不定啥时候飘来的一朵浮云中。
 
大林的《浮云》飘来了,“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许是大林在创作时的意识状态,已经超越时间和空间,摆脱了客观现实的影响和制约,他的思维在这短短的六句诗中完成了他自己的“逍遥游”。不是古典,也不是现代,是古典和现代的结合体,就像冲破了石头压着的一眼喷泉,水柱使出全身心的气力冲向傲慢的天空。
 
达观?愤懑?避世?狂放?散淡?抑或都有,我说不清楚。我就知道有时候诗人会在主观幻想中实现他的艺术审美和诉求。在这个过程中诗人自觉不自觉地会暴露出他的学识、修养和思想,并且在主观幻想中忘掉一切,构筑、沉浸在他自己的“乌托邦”中。
 
诗歌的花园中你要允许各种花朵绽放,时代把诗歌引导得五花八门,有前卫也有复古,而我更倾向于复古。比如大林的这首《浮云》,我是听着古琴《广陵散》写下的这些文字的,恍然间觉得大林就是个无论古时还是现在,一直顽韧、执拗地坚持操守的激昂、慷慨之士。或许不合时宜,但世界需要这样的声音,有了这样的声音,古典和现在才不会彻底堕落,我自己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乐趣。
 
好吧,诺!继续拿酒,让你我的信念在酒中癫狂!只是长安瘦马探君来,切莫“道东篱醉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