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注定是个插花的季节 一丝鱼肚白 从沂水蒙山扯起地平线 那么豪情万丈 那么一无反顾 齐鲁大地隐隐发出巨大起伏声 洁白的纱帐从孟良崮徐徐腾空 一望无际的麦浪从纹河平原 向南吹送麦香 绵延的村庄使北国原野生机盎然 似有无数手臂在大崮顶 托举一轮朝暾冉冉上升 是谁为着一种信念前赴后继 那么壮丽的升腾 多像千万颗涌动的民心 大地上的花朵朝圣般转向 有人在高处放声歌唱 霞光滚滚而来 仿佛天崩地坼 潮声一波又一波 覆盖欢歌笑语 那些恼羞成怒的人儿 扭着黎明的黑纱拖拉挣扎 也许他们就是最后的贵族了 有人在原野上挥戈迎潮螳臂挡车 有人茫然地喝斥山川多怪日月多事 这时大块霞光弥散开来 像一排排怒放的花瓣 二 一九四七年的齐鲁大地硝烟弥漫 不过是顾祝同手中的一只杀人铁桶 他用坦克飞机和四十五万大军 拼起铜墙铁壁步步进逼 一些开花的树儿在平原尽头抖动 死亡之雾大团笼罩陈粟大军 孟良崮成为这场对峙最敏感的穴位 一点五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炙手可热 陈毅粟裕在此把盏布兵出神入化 张灵甫的七十四师被引入崮顶瓮中 胜负之梭左右飘浮不定 这是一片神圣的土地啊 三十万陈粟大军纵横驰骋化腐出奇 千百万人民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漫山遍野的手推车来回运送春色 潮涌的支前队伍映得蓝天五彩缤纷 大翅膀运输机被衬得形单影只 从鲁中到鲁南 从泰安到临沂 一会儿像小鸟捉迷藏 一会儿在百万大军中 轻松提取上将首级 山东战场的胜券被手推车推回人民怀中 一支百战雄师就这么从容步入史册 空前绝后的鏖战使每片叶子的招展 都托负着无边的沉重 历史在大崮顶大角度拐弯 人民解放的壮阔画卷由此揭幕① 孟良崮惊天动地从此声名卓著 我听到它的每一声呼吸 都让人胆气豪壮夜不能寐 三 这个春天成为一种辉煌的开始 春天的孟良崮色彩鲜亮 与诸多历史人物活灵活现地走来 使时光的隧道变得窒息沉重 山道蜿蜒地 延伸着玄秘的灵气 大崮顶磨盘似的祭台神圣肃穆 悬崖绝壁鬼斧神工雄立四周 磅礴的岭势好像日夜操练战阵 哆哆逼人的七十四师由龙变虫 仅仅六十八个小时 六十年后 仍有不少人惊叹这种神奇 而红水在麦收季节流满沟壑 春天的战争让人难以忘怀 勇士当年的呐喊声 在每一年春季都有鸟鸣回应 松涛呼啸百草垂首 也许仅仅是为一种怀念 山下林大爷至今清晰地记得 帮奶奶挑水劈柴的十名勇士 全部倒在攻占雕窝的路途 烈士遗体一批批抬下惊魂谷 邻居大娘痛心得哭肿了双眼 血水流红的坡地板结一块 多年后仍然寸草不生 我听到一种深情的鸟叫 它在呼唤一种什么样的情怀 苹果滴翠板栗飘香山楂透红 宋将孟良的战马跑过来跑过去 是谁牵动它们常年在山谷溪涧嘶鸣 它一定把最辉煌的梦 托给了一九四七年春天 巨石上凹凸不平的弹孔 尽情展示着沧桑中的坚韧 空谷终年泛着幽幽甜香 青苔遮住斑斑弹痕的萧杀 巨大的寂静使人无法平静 仿佛置身当年激战 火炬树五角枫滴了六十年鲜血 仍有叶茎意犹未尽 那棵孤独的落叶松 用仅剩一半的腰身 向来客诉说不尽的沦桑 是啊这儿所有生命的消亡 都预示悲剧或喜剧的开幕 我看到一种远大理想 被牺牲浇灌得根深叶茂 一些从南方来的年轻人 倒在了黎明时分的北国大地 他们走过的道路充满了艰险苦涩 而他们硕大的梦 留在每一户篱笆上开花 在母亲的眺望中抽穗结籽 四 当蒋介石坐着美龄号专机 飞来绕去督战的时候 天空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