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况是目前诗坛颇为活跃的青年诗人之一。尤其近年来,张况的诗歌创作,似猛虎下山,大有一发而不可收之势。他以每年一本、两本专集的问世,向诗坛展示了他的创作势头和成果,其诗歌美学追求,已为越来越多的评论家所关注。他的才情与为人,也早已为诗界所赞誉。我与著名诗评家张同吾先生在一起,只要谈到张况,总会听到他由衷地赞叹张况:才华出众,潇洒飘逸,大有前途!
近十余年来,张况的诗之路,从《台阶上的诗笺》到《走近中国文化》,已从自恋情结中走出,完成了个体经验向传统文化的回归与汇合。他满怀激情地在传统文化的大背景中,追寻历代先人的踪迹,汲取营养并抒发对古典的崇尚,对民族文化的颂扬——作为一个青年诗人,张况的步子迈得及时而又踏实。
张况选择对于传统文化的回归,是需要具备勇气和胆识的。而且他能够做到不跟风入流,不起哄不凑热闹,这在诗坛已是别具一格了。当然,遨游于传统文化的世界里,专心致志的张况,颇有些浪漫无忌。正如同吾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赞许张况,“是用诗人的眼光来窥探中国文化的宏阔与玄奥,并以诗的浪漫和诗的情采,来表现他在文化疆域的精神漫游。”(《文化疆域的审美向往》)同吾先生的话,可谓一语中的。这本新著《古典凭吊》的出版,恰好印证了同吾先生的论点。张况在传统文化疆域里,将一杆诗笔磨得铮亮,通过对诗歌题材的横向拓展与内涵的纵向挖掘,开发了一块烙有自己个性特征的传统文化资源,并取得了不匪的收获。我相信,阅读和欣赏这本《古典凭吊》,将有助于重新启动读者的个人经验与古典记忆,并在读诗的过程中,实现一次心灵与历史的对话。
对于历史,人们之所以难以看清,主要是难于把握理性与感情的闸门。人们要么轻信发黄的纸张,要么完全不屑于史书的记载,或者一厢情愿地臆测古人的心思。而在张况眼中,历史似一道合上而又虚掩的门:“鸿门虚掩 / 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场宴会在里面举行”。(《鸿门宴》)他如此诗意地进入其中,是借助于文化的力量和智慧的。而“一条警句,从别人的胯下冷冷地/穿过/站起来,就成了一座负重的/山/”(《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则显示出张况的文化眼光和艺术胆识,其诗笔的触角,也给人以启示,重阅历史不能盲目地“赴宴”而为历史所困。我想,《古典凭吊》或可说是诗人通过艺术空间,对历史的一次重访,也是诗人对自我人生的一种洗礼。当生命、文化与历史,实现诗意的重叠,人生将会何其丰富,相信读者自有着见仁见智的眼光。
如果说诗是一种文化载体,是诗人与现实的对话方式,是诗人情感的真实表露,那么,张况的诗歌,就是他面向生活的一种态度,也是其精神之于现实残缺部分的补充。从某种意义上讲,诗人凭借诗的精神力量来生存。我以为,看一个“诗人”的社会价值,关键看他能否与现实生活相融,看他给诗坛是否带来有益的探索或启示,否则,便有可能陷入故步自封的境地。纵观诗坛,真正具有社会价值的诗作品并不多见,诗人们似乎都忙于自己“个性”的抒发,这虽然无可厚非,然而,时代呼唤着具有社会意义的作品,并关注其价值趋向。我相信,张况对于传统文化的再认知,不仅体现了他的创作方向和创作态度,他以《古典凭吊》回溯历史,犹如对自己血液所进行的DNA检测,是诗人精神的一种回归和对自我生命的有益审视。
在我所熟悉的朋友们中,张况是最年轻、最具活力的诗人,个性也是最为鲜明。他的每一步人生阶梯,每一次艺术跨越,无不显示出青春朝气和独特魅力。他对亲情、对友谊的珍惜、对爱情的痴迷,他对缪斯的执著、对美的追求,构成了他的生命品质:即人性、灵性与诗性的统一,并近乎完美地贯穿于他的人生。我经常会在白天或者深夜,从电话中接听到张况微醺后的声音,他所在的环境与周遭世界以及“老哥,我爱你!”的喊叫,使我感到亲切与顺耳。他甚至会让旁边的人,无论男女,无论熟悉与否,都说上几句无关要紧的话,但都会让我感受到佛山的美好和朋友的珍贵!我想,率真、透明、热情、执著,就是张况的人格魅力。他的生命品属,使得他异常地看重自己手中笔的灵性,而对于头上的乌纱帽则常常不以为然,而以他的豪迈性情,也造就了琴棋书画的儒雅与生活的神奇浪漫。
清代学者徐增《而奄诗话》曰:“诗总离不开才。有天才,有地才,有人才。吾于天才得李太白,于地才得杜子美,于人才得王摩诘。太白以气韵胜,子美以格律胜,摩诘以理趣胜。”自古才子大多是精通多种艺术才能的,且能够融汇贯通。对张况而言,虽不必和太白与子美论,但与摩诘才子王维相比,两人都是一手写诗、一手题字,也都因才华横溢而生活放浪形骸、潇洒自在的。不过,张况却总是笔头胜过乌纱帽的,自然也不将乌纱帽当回事了。
如今,张况以诗人的敏锐,将历史和现实诗意地联通,并构建了《古典凭吊》这样一个平台,这是人性、灵性与诗性和谐合奏的一部古典诗剧。我衷心祝贺它的出版。而诗人借助语言的翅膀,在时间与空间之上飞翔,它穿越了多少历史的回廊,又投射了多少诗人的影子,这是读者朋友们,最有理由回答的问题。
是为序。
2003年夏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