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哭泣的孩子(三首）

◆徐豪
 
那个孩子在哭，他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
面对庞大的废墟，他不得不哭
他找不到父亲的大手  母亲的怀抱

他不得不哭， 那么多生命被淹埋
他生命中最痛苦的烙印
烙在他幼小的单纯的心灵上

他不得不哭，黑色的死亡那么重
死亡的阴影压住他的梦境
许多年后他都会惊恐，梦魇

他双臂环住单薄的身躯，低声哭
风吹动他褴褛的衣服

他不得不哭，他的眼泪滴落到地上
痛苦在眼泪中流淌
清洁的眼泪洗干净泥土中的读书声
洗干净银铃般的欢笑

他要哭啊，他黄金的眼泪
是一颗颗青草的种子
滴进泥土里，长出下一个春天

新生儿
   

孩子，你响亮的哭声，把恐惧缩小
让我们很有安全感
在污泥砂石里扒了七天七夜的大人们哭了
为你的到来。你是家乡的春天，是青草的气息

孩子，你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泥污蒙住了他的脸，你们只能在怀念中相逢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恐惧，不知道死亡的黑
你的生命刚刚开始，带着新生的泪珠

孩子，你会慢慢长大
大地之心会再次吐绿，草木相爱
每一个走过的人都眼角含泪，心生悲悯
你会懂得诀别，爱和死亡

你的到来如此美好
那么多沉重的爱，都将注入你的生命
大风吹过甘南，你将茁壮成长
生命是巨大的力量

半个月亮

舟曲，今晚有半个月亮
夜很静，淡淡的月光轻落在忧郁的草尖
那么多熟悉的方言，被深深埋葬
那么多双眼睛，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睁着

今晚没有雨，风吹着
舟曲，今晚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半个月亮垂在天边，听不到呼吸
半个月亮是妹妹未盛开的年龄
半个月亮是未滴落的眼泪

我的掌心和手指，捧不住半个月亮
陇上桃花源，允许我低下头
让眼泪落下来
让月光，穿过黑色的阴影

舟曲，今晚有半个月亮
半个月亮不绝望，照在平静的天空
半个月亮是小小的灯盏，忧伤地明亮着
迷失的灵魂可以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