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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能够放弃歌唱烈焰和白雪(10首)

2020-07-20 21:24:07 作者:步钊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步钊,四川珙县人,现居成都简阳市。
高楼
 
在万物之上,君临一切的手臂和胸怀
如此危言耸听,恨比天高
赴难的乡人,你们怎能长久地
居住在这里,任足下的流尘四处飞扬
 
突飞猛长。凋零的乡村和冬天啊
平淡的日子多么难耐,多么深远
我要在这里停下来,握住眼前的时光
尽情折磨自己,尽情燃烧或歌唱
 
这空旷的大地,只有时间的骨架
横卧足底。只有造楼的匠人
和午夜的合欢,空穴来风
我心怀叵测,两袖清风——
 
在万物之上,君临一切
幸福啊,爱情啊,你们今天已变得多么实在
多么衰败,浮浅!望穿秋水,日落西山
疼痛竟然比时间更漫长,比庄稼更茁壮——
 
老乡老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们要加倍热爱自己,坚定目光
 
冰雪中的阳光
 
冰雪中的阳光!隆冬的破坏者
你的挚爱竟然比日子还要彻底
还要真切。自天而降的关怀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它存在,它矛盾
自我们内心盗去永久的黑暗
从此支离破碎——
 
它存在。它散漫。它返朴归真
善待一切行进在民间的沉思者
思想中的阳光,梦里的春天
穿过一个世纪的寒流,穿过午夜的丧钟
你们竟然还爱着,爱得热血沸腾
这就是延续,这就是火焰残酷的表白
 
而崇高和信仰,整个冬天的云层
它们仍在高处。远离烦恼和倾轧
远离布景和道具。我只是不说出
它们的来历。我只是继续流水清清
二十岁。多么美丽的民间剪纸
花开了,酒醒了,梦碎了,只留下漫山菜花
仍在落寞的日记中开得忘乎所以
 
梅开二度
 
梅开二度。我怎么能够放弃歌唱
烈焰和白雪。这悲凉的时代
匪徒们纷纷占山为王
侠客悄然远引。战士和预言家
弱水三千,我们将怎样泅渡?
 
我们将怎样把持自己,小心谨慎
留住这冬天的梦想,皮肤中的冰雪
酒肉穿肠过,所谓的好日子
笑里藏刀。生或死,爱或者恨
打马下江南,长剑寄秋风
 
可是梅仍在无条件地鲜妍。在雪地上
在十二月的山间。打家劫舍的好汉们
早就洗手不干了,雪地的梅花
热血依旧,泪水,长流
 
然而战士,请站起来继续走
天黑了让她们沉默不语,天亮了
让他们来去匆匆!“梅开二度
天网恢恢”,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大侠传奇
 
看清他们!弟兄。这些恶棍与豺狼
披红挂绿,出没于我们的内心
盗去春天里唯一的朴实与纯净
让我们与生俱来的仇恨比爱恋更深
看清他们!这意念的恶魔,尘世间的劣迹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肆无忌惮
把我们的痛苦和悲哀撕得粉碎
消磨尽所有时光中的高贵与血性
多少笔直的路,我怎能绕道而行
多少双愤怒的眼睛,谁能回避打击
苦难啊,世间最尖锐的哲学
我如今只有你
我的双手密布疑云,宝剑却坚定固执
我已无险可守,无路可退
只能以一生的毁灭为代价
换取一次天地间最浓烈的爱情
可是看清他们啊,弟兄!
修炼身心的钢铁,从岁月里滚滚流过
早已无法令哪一片花瓣感动或领悟
通往天堂的路上只有热血和刀锋
除了倚剑高歌,我们无所谓对手与方向
 
飞翔
 
飞翔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词
飞。翔。就是那种从某种物质上空
滑过去的感觉。就是如鱼得水来去如风
就是说,谎言一样轻,叶子一样空
秋天的屋顶天高气爽
 
我不回避另外一个概念:堕落
它与飞翔息息相关,象事物的两面
天堂太高也太远,空气稀薄
习惯于左右逢源的人们会承受不了
思想的重量。而面具又太脆弱
阳光下萌动的理想它无法抵挡
 
我曾设想过多种飞翔的姿势
随风而去,潇洒。博浪中流,痛快!
俱怀逸兴壮思飞
敌不过小儿女的飞短流长
暗香浮动的夜里我独自感动无边
幽静的花啊,她们竟依然选择了开放
 
飞翔!理解一个词语需要整整一生的磨炼
日出了日落了,鸟儿们纷纷拥挤在街头
疲惫的双翼斜插着枯黄的草标
哪一双眼睛可以望穿秋水?
哪一个朝代不曾大浪淘沙?
飞?翔?它们摇头晃脑,清澈的眼光中山高水长
 
乡亲
 
山中的芭茅地,你们隐藏得多么真挚,多么
轻盈。我远远地望过去,只见一重重的
茅屋和山峦,生病的流水,环绕着自由落体的
乡亲。我流浪的双手就从这儿出发,从这儿
抵达。带领凡俗的躯体,沿灵魂的峭崖攀登
沉沦之后的唯一陆地。阳光
深入之后的唯一背景,无法兑现的爱情
我只是看你,直到脚印将远方完全淹没
 
黄土地上,有多少苦口婆心的劝告和提示
只是为你们设置。有多少轰轰烈烈缠绵悱恻
在这一刻打马回乡。岩石与贫瘠。毁灭与再生
乡亲!这一刻都只因为我们正在背离自己
背离文字中的拳头,炉火中的钢铁
为劳作而劳作,这透明的空气和人群
是否还值得我们的目光亲近
 
山中的芭茅地,麻雀和蛇自由出入的
异乡!与你们相连的大地此刻呈现得多么清楚
远远超过灯光和爱情,超过时间与仇恨
我在此间自由出入,甘愿被日月抛弃
除了偶尔雪亮双眼,为内心的灯火出生入死
简直已不再被尘世的目光培植和关心
乡间的朋友们啊,血肉横飞的搏斗中
除了打量和微笑,对这些隐秘的面孔
我剩下的感叹只是半句话:落花流水,草木森森
 
历程
 
秋天何其逍遥。秋天我不再高谈面具和远方
山高路远的年辰,牛刀小试。太阳升起来了
照着我的足迹遍地风光。秋天啊
潮涨潮落暗流涌动的真情,明明灭灭水深火热的牵挂
我黑白分明的文字有多少好梦悄然成型
我淳朴粗犷的故乡蓓蕾初放水涨船高
 
秋收的山梁上,敞开胸怀的日子清风明月
大片大片的衫木林,实实在在茁壮成长
扛梨的汉子逶迤而来,脚踏实地融入白云山岗
多么清澈的空气!丰收的言辞和履历
早已搬回屋檐下,往事如烟
青山绿水任你清斟浅尝
 
秋天啊,多么丰硕的果实和篇章!多么博大的
蓝色天空和深厚岁月。我不再说热爱
只是继续关注向阳的风俗和背阴的花草
过了秋天我还会为你写作,胸中纤尘不染
善良的母亲也还留在梦乡的灯光下
高山流水意短情长。雪轻轻地落下
我的笔下,风也萧萧,唤醒春光……
 
流浪的故乡
 
流浪的故乡,你不可能记得我的单薄
我也一直无法把你坦荡的目光抓牢
野牛。炊烟。饥饿的白云下面
雪下过了就下过了,太阳背后又是太阳
我的人民啊,我到底没能把所有的灾难一力担当 
 
我到底没能挽留住你!纯粹的流水啊
虽然我最终懂得了该为谁歌唱
大地上冰霜打碎了满地梦想,山岗上依旧世态炎凉
在我前面的弟兄啊,你们都站住了
为了目睹我整整一生的奔忙,你们恨比天高
 
在这人流四散的冬季,如今只有我一个人独自走动
在冰雪的内部。太阳渐渐升高了
一直高过目光和寺庙。而冲动和挚爱继续源远流长
故乡!长城下面鸡飞狗跳,长江两岸莺飞草长
我不能说我已经放弃也不能再忍受月黑风高
 
只是落红啊,你再也牵不动梦想的风帆了
门前的枇芭树,早已被山洪连根拔起
梦中飞过的也不再是死神的镰刀
我坚定,但从不固执,在今夜我活得比星光灿烂
在今夜我独自离家出走,月满川江
 
风起云涌的日子
 
我不是最后一个感觉风生云起。在漂泊的
花瓣之下,在神情迷失的瞬间。一朵花憔悴的模样
就这样让你一梦千年。你是谁?你还好吗?
不要告诉我你心中的寒冷来自何处,
我和我安分守己的工蜂们,在春天搬运着酿蜜的花粉
无话可说。沉默的反抗似是而非
 
热血沸腾的大时代,为什么信仰依旧无依无靠!
老农的头巾掩盖着含义不明的表情
愤怒的公牛奔跑在红旗下,瞪着赤红的眼睛
母亲,我依然无所作为但两袖清风
虽然面容模糊但动作干净有力。天会亮的。
人会站起来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路上的居家的城市的乡村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人民,你们和我一样,固执地相信苦难是人生的阶梯
 
远离大海的歌者,终究要到远方看一次海
而我是来自山村的贫民,只会根植泥土,保守内心
不需歌唱,只要培土,播种,插秧,收割
早出晚归演绎人生起落的俗套故事
让自己成为最坚固最命硬的山间石头
当黎明的阳光照耀沉默的群山,当故事的主角只剩下缅怀
我自从容不迫,笑看云起风生。风起云涌又算什么?
我的骄傲,不变如山
 
抬起头来,我就看见了光
 
抬起头来,我就看见了光:
思想上空的火焰。一片飘零的花瓣
从人群中冉冉升起
击碎我们浮浅的忠诚与善良
这大宇宙最初和最后的景象
如此庄严肃穆,满怀创伤
包容着我们寒冷的胸怀茁壮成长
 
我将记取这真空中的雨点,勇往直前
还是远离高贵与血性
把所有的过程遗忘?
行云流水的足迹挡住了天堂的钟声
人类永生的奢望
就是张开双眼,看清火焰中的铁质
舞动阳光把世界打量
 
可是,纯洁的种子,你们就只有这样
寂寞地燃烧呵!
当花朵谢尽,车队全军覆灭
我们作为古老的岩石挺立于大野中央
才明白出发之于道路,终归不可想象
不灭的只有思想,寒光如水
最后把岁月和伤痕一笔勾销
作者简介

步钊,四川珙县人,现居成都简阳市。作品见诸《诗歌报》《诗神》《星星》《青年作家》《中外诗星》《深圳青年报》《中国诗歌》等报刊。策划组织过潜世界诗歌协会、中国新世纪诗歌学会等社团,主编过《潜世界诗刊》《蓝族》《新诗天地》等民刊微刊,诗作多次获奖和收入当代诗文选本。著有《热爱世界》《上升》《缪斯的儿女》(合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