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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灌满了乡愁(组诗)

2022-12-12 10:55:10 作者:潘志远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潘志远,男,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诗歌月刊》《诗潮》《中国诗歌》《中国诗人》等,收入多种选本,获第五届中国曹植诗歌奖、第九届白天鹅诗歌奖、中国小诗十佳等,出版诗文集《心灵的风景》《鸟鸣是一种修辞》《槐花正和衣而眠》。

 
傍晚,我在晚风巷漫步
 
晚风巷是合肥蜀山的一条新路
夹在合欢路和红枫路之间
一个巨大的工字
傍晚,我在晚风巷漫步
两边新栽的树都没有叶子
仿佛被秋风吹拂,提前落尽
路上行人稀少,车辆稀少
过分冷清,堆满秋天的气息
走在这条路上
没有晚风时,我是晚风
有晚风时,我是晚风的一部分
一同融入省城被灯光稀释的淡淡的夜色

 
冬是奇女子
 
冬是奇女子
喜欢简洁,秀骨感,以瘦为美
冰清玉洁的性格发挥到极致
热衷于冷峻
嘴噙一瓣瓣霜,头顶一缕缕白
也不忘美之造型
六边六棱
以顺遂心意
太阳笑得眼冒金光
也得不到她一句暖心的话语
一改往日风格
以嚎叫的方式唱响田野
冬是奇女子
常在你的头顶,悬一把冰笋之剑

 
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雪
 
遁身于雨
到人间来打前站
 
之后,她选择了穿白袍
跳着舞
走曲线道路
 
让彤云为她扯大旗
乌鸦通报消息
梅花到处打广告
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雪
 
在人们一次次失望后
猝然来临
内骨子还是雨
但受欢迎的程度,就迥然不同了

 
大雁之人
 
必须在迁徙中
飞起来,一鸣惊人后,才会被看见
 
必须超越所有的人
在尘世之上,拥有蔚蓝的背景,才能被仰望
 
既是个性的独立
也是众多的组合
 
这人外之人
让人从中去找人
 
有些人零零星星找到一些
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

 
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灌满了乡愁
 
村前小河里的水是清幽幽的乡愁
河水浇灌的油菜花、麦浪、稻浪是金灿灿的乡愁
炊烟是母亲喂养的不断飘向蓝天的乡愁
桃红柳绿时
子规的啼鸣是枝头一声声催耕的乡愁
老屋门扉是每天吱吱呀呀唤我乳名的乡愁
奶奶酿的糯米酒
是我回味最悠长的乡愁
父亲沾床就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
是我听着听着,便酣然入梦的乡愁
而今,父母亲不在了
乡愁却愈窖愈浓
未饮先醉啊——
你看我趔趄在回乡的路上
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灌满了乡愁

 
小康村记事
 
山青了,水绿了,天蓝了
像返老还童,又像重获青春
道路深受感染
把腰杆挺得笔直
非年也非节日
村庄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挂着小彩旗,和村头的国旗一起
迎接代表归来
聆听首都大会堂的消息
天未黑,华灯绽放,到处亮堂堂
充满着喜庆
围墙边的花卉,个个小可爱、小清新
电视里和村喇叭,不是说到疫情
算是友好提醒
到开发区上班的村名及上学的孩子
每天进进出出
不再绕弯子,考虑走哪条路
而是车接车送
直奔目的地,或径抵家门

 
鹦鹉
 
衣锦还乡
乡是一座别墅,或者更小,一只金笼
每天,衣食无忧,赏赐不断
只需根主人学一些无关紧要的技艺
说一些不关痛痒的话语
譬如,您好,对不起,请进,客人来了
再陪主人去遛遛街
如法炮制,茁壮大拇指
和目光的绿地
据记载,鹦鹉是鸟类中长寿家族
寿命最长的,活了105岁
活到半百之年,算是夭折
大多数可以活到古稀,寿终正寝
至于鸟为食亡,是其他鸟的悲惨世界

 
大雪中的草木
 
一场大雪,让卑微的草木
顷刻间变成了白雪公主,或白马王子
他们有的弯腰做瑜伽
有的低头沉思,故作矜持
也有的玉体横陈,但不知为谁
 
可在有些人眼里
则完全是另外一幅图景
认为他们一夜之间白了头
是冰冷的大白
或者在为谁戴孝
更有甚者,说他们裹着太平间的尸布
 
大雪后的世界
于草木而言,有温情脉脉
更多是无边无际的冷酷和掩埋

 
终于有了这样的时候
 
一个民族,躲在口罩背后
整整三年了
是怯懦,还是不够勇敢
面对不见踪影的敌人
病毒高手,只有招架之功
没有还手之力
受够了种种折磨和折腾
一个曾经百倍勇敢和历经千年苦难的民族
终于有了这样的时候
生命至上,安全至上
把它们看得
一个重于泰山,一个大于苍天

 
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不扫码了,也不做核酸了
一夜间,全国解封
欢喜者有之,忧虑者更多
像一个孩子突然失去管束
一个男人,妻子长时间回娘家
一个人到了中年,没了父母
顿感轻松,但也无比空虚
想起被国家罩着和兜底的日子
是一种幸福
现在,自己是自己的健康责任人
所有担子全都自己扛
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