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纤陌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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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

豆豆，你轻轻跃过沙砾的城堡
在我的周围
像一片涌动的海水
阳光是苍白的，世界显得
孤单，我看见你在奔跑
雪片似的身影，让我的目光
疲于奔命
有时候不是你
是水，一遍一遍地咬着脚趾，有时候
你黝黑的瞳孔
那么无辜
我们以不同的方式
聚拢，又以不同的方式分开
时间就那么顽皮地
穿过身体的沟壑，豆豆
夜晚其实很空洞
我们是城堡中
最后两颗跳动的心脏
一无所有，相互
拥有

月亮

一路上，月亮始终挂在树梢
圆圆的月亮
被许多凌乱的叶子托举着
黑暗在下沉，森林里掩埋了白昼的花朵
我的眼前时常有
青衣的女子，乘着夜色越过河岸
不久，露水会在鼓起的树芽上
吻出伤口，此刻
树叶露出白亮的一面，包括正在降落
私密的话语，很久以前
深埋在一株大树根部的蚁穴
它在夜晚发出光亮，在幽深的潭水里
洗洁白的小身子。我有时看着它
听别人赞叹的话语，许多年了
它光洁的皮肤渐渐生出褶皱，我看着它
忍不住就哭了。但我
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
心生焦虑，看着一层层风化的树木
聚集成碳，黑的
像一个来自异域的私生子
手淫、偷窃、吸毒，坏的
似乎无可挽救，只有你是真实的
我从黑色的树林里经过
你是我心中唯一一个
面色苍白的人

按在琴键上的手指

一只手指按在琴键上，一个
等待突围的音符，像受惊的小鹿
黄昏的原野安静而荒凉
更多的动物，拖着长长的颤音

雨水下降，动物在奔跑
手指的力量来自听觉，一个人的时候
整架钢琴是安静的，黑白相间的
琴键，交替着从窗口突围

坠落，或者上升
显得无关紧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白果树下
一只鸟在枝头鸣唱，黎明的羊群
迅速从黑暗中经过，嘘
一只手指压向唇边

向上，声音就会从叶子上坠落
心脏的瓣膜，就会在风中剧烈地颤动
来自体内的热度，呼啸着掠过草原
涌动的兽，被一枚草叶
轻轻提升

紫葡萄

她从很小就憧憬成熟，匆忙、短暂的花期
十五六岁，在绿叶子里谈恋爱
意外地怀孕，结出青涩的果实，查小便、B超
躺在妇产科洁白的病床上，坚硬、冰凉的器具刺进身体
葡萄胎，剖开光洁的腹部，她看见一根葡萄的藤蔓贴着玻璃
一只火红的狐狸，许多人讲过
那只狐狸与葡萄，她都低下头，或是淡淡地浅笑
只有她知道，有一只狐狸吃到了甜葡萄，又
喜滋滋地离开了。有几个季节她显得落寞
藤蔓缠的很高，花开了一次又一次
但她却从未见到幻想的果实，哪怕只有一粒
她开始经常出入熟悉的、白色的房间
在一家家阴森的医院大门前捧着绝望的诊断书
她开始沉默，叶面低垂，根蔓渐渐长出青紫和暗黄
显露出疲惫和沧桑的一面，这是一株不结果的葡萄啊
有人在绿荫里闲聊，也有人在她的影子里谈恋爱
接吻，或是做出更亲密的举动。她就使劲晃荡身体
枝条和水泥的柱石摩擦出“不、不”的声音
她又看到那只狐狸，在酸葡萄前流口水，吃到甜葡萄时
喜滋滋的样子。她还看到许多年轻的女孩子
像她一样抱着石柱，双肩抽搐。她就会垂下一些叶子
像是怜悯，又像是安慰。她在四十岁时
开始在白色的宣纸上学国画，用紫色的颜料
画葡萄，圆润、水灵的紫葡萄
从她的笔尖冒出来，一串串、一串串
像紫色的泪珠，更像她前世修来的好儿女

杨花

我常常遇到，来自杨花的
突然袭击，白色
几乎没有重量，落在我的身上
安静，轻微的移动就可能
让她惊恐，在一个更高的地方舞动
甚至肢解，有些贴着地面
委屈，朝着一起聚拢
一些巨大的树的根部，有许多杨花
她们私密的语言比蚂蚁的脚步
还要轻。这时我会想起上一次的相遇
六月的雪
心中就会充满悲伤，仿佛记忆中最亲的那个人
从遥远的地方
捎来的信笺，在我的指尖
但她并没有雪一样融化，也没有
带走我体内的温度，此刻
灾难往往因为一阵风，无论我怎样收紧琐碎的叶子
杨花都会随风而逝，让五月的相遇
短暂，充满失恋的伤感
我走过的地方，覆盖着一层杨花
她们跟着我的脚步行走
显得懒散，无所事事
当我加快脚步，她们立刻迅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