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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寄南山(组诗)

2022-04-30 作者:碧碧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蓝塔杯国际诗歌奖”创办人、诗人碧碧诗歌作品选。

囗  罩
 
一朵朵乳白的蘑菇云
开满身体的悬崖之窗
世界寂然,
 
人类突然闭上了嘴巴
却无法关闭黑暗灯罩之下
彼此传递恐惧的眼睛
 
听得见风景的耳朵
囚禁入室,进退维谷
呆望着紧锁的铁门,翠啼的窗外
春潮,
汹涌着原野所有的骚动
 
而那一张张:麻木的嘴脸
猎噬不仁之欢的腿
尚未敛翅,停止绽放
已被招摇笼市的困兽
凶猛的飞禽
铐上枷锁,蒙上永恒耻辱的遮羞布
 
蝙蝠的魔法
 
身着婀娜黑纱,半透明的羽翼
翩然起舞,幽灵般
盘旋,交织,于暮色苍茫之宇
永远无法看清它们的睑
当黑夜临降,
死神一样灼烧夜空的眼睛
布满惊悚血丝,似在控诉世间的罪孽
 
人类啊,你们身为万物之主
上帝赐予你们美貌和智慧
却没有驯育出一颗仁慈和善良的心
永无止境的贪婪
弑血成河的口腹之欲
令敬畏之心丧失殆尽
 
猿、猴、穿山甲、獾、果子狸
毒蛇、鳄鱼、猛兽……
在刽子手猎准的枪口下奔跑,逃窜
哀嚎,无路可遁
什么时候鸟飞绝 ,万径兽踪灭?
 
噬尽所猎的动物之灵
连同昼伏夜出,深居岩洞的蝙蝠
(它们一直滴水不漏
隐藏了自己的毒王身份)
也躲不过你们毫无顾及的血盆大口
当宰杀与灭巢之灾
拆裂、破坏了蝙蝠的爱情与生态
犹如潘多拉魔盒终于打开
2020庚子鼠年一一
新冠状病毒,酿成横行天下的人间大祸
 
心寄南山:一封迟到的情书/一位陌生女人阿莓的告白
 
“从生到死有多远……
呼吸之间。”,一种莫名的感动
望眼欲穿的等待
坐卧不安,夜不能寐
仿佛一束光
穿过黑夜的窗棂
牢牢锁住了阿莓的心
 
当您第一时间,轻衣简装
现身于冠状病毒肆虐的中心
坚毅不屈,冷峻的眼神
闪耀在千家万户
聊以慰藉的视频中
周旋于重症患者绝望的泪眼前
令阿莓深情的凝视,如梦初醒
 
少女之心注重外表的光鲜
漫过花悸妙龄的女人
所热恋的男人
更在乎他的思想和勇气
如老骥伏枥
你烈士的暮年,智勇并存
冲锋在冠状肺炎疫情第一线
无所畏惧,直面民族危难
早己将自我身死置之度外
 
永恒的恋爱就是崇拜
当一只垂死的蝙蝠
如撒旦,幽灵般
在武汉,在华夏大地
引爆新冠状病毒
您,如一尊定海神针
指挥若定……
此时,一位女人深深的
爱上了您,她的名字叫阿莓
渴望英雄归来,待到春花烂漫之夜……
 
 “造谣者”的墓志铭一一痛悼李文亮医生
 
真理和谣言传播的速度
也没能追上
新冠状病毒秒速传染的脚步
 
死灰般,冰砌的城
 
彼此隔绝
如电影镜头,浮现
在庚子之春记忆的窗边
一张张
挂满泪滴亲人的脸
 
仿佛地球停止旋转
 
当病魔呑噬了英雄的生命
墓碑之上,必将高高耸立
英雄:李文亮
“造谣者”:李文亮
让那份“训诫书”,也载入碑文吧
遽入永夜的耻辱
仿佛你倔犟
预警真相的哨声,一遍又一遍犀利吹响
 
玉兰的坠落之声
 
夜晚,一树无法入眠的白
朵朵玉兰,浮云般轻盈
又似昙花,如出一辙
飘散的微醺,迷恋春潮滚滚之音
永不褪色的夜色之黑
 
宇宙中:黑与白
主宰天地万物的两种色调
道行千里,包罗万象
年复一年,玉兰绽开在三月
而郁金香、红梅、铁角海棠们
正挣扎在凋谢的路上
 
当玉兰,如裙荷起舞于枝头
婷婷站立在高处,鸟巢蠕动
绿叶成荫,心甘情愿陪衬
那一树树光泽细腻的音符蹦出
即将消失或坠落的雪白或者粉色
也傲然高唱着她们短暂却完美的歌
 
谁说自己的洁,超越玉兰的质
存在的意义,又岂在时间之花
纷坠的意义之内,成为必然的宿命
那逆风中耸立的朵朵云白
仿佛不屈的面孔悬槊的一张张口罩
穿梭于病毒肆虐的时空,雪片漫天
大地仍墨黑无声,飞泪如雨……
 
蛇吞鼠之悲
一一有感于2020突发新型冠状病毒
 
我洞见了,在跨年之夜的噩梦中
还是在午后打盹的炉火旁
那些偶尔走神、发呆
幻像迷茫晃荡瞬间
猩猩或狸猴们……所有惊恐的眼睛
挣扎在野蛮之手,通红的烙锅内
凄厉尖叫,撕裂旷野黑暗的血
深渊的边缘,不绝于耳
而餐桌上推杯换盏的闹剧
此起彼伏
 
还有死海彼岸,那些鳄鱼的眼泪
如婴儿般水嫩,娃娃鱼的哭泣
森林中大象的牙,羚羊的角
蛇的胆,生生钉在人类餐桌的
钳子、锯子、刀子
时间停止了,千年老龟趴在一道汤里
一刀下肚,生抠鹅肠火锅在狂欢
湖面依偎的鸳鸯,也枪死异乡
一身鳞片,披坚执锐的穿山甲
永远穿不过一条条血红的舌头……
饕餮于唇齿和味蕾之间
凄厉,悲惨,让夜的胃壁
颤抖,痉挛,仿佛尖锐的钉子
从冰冷的玻璃上划过
 
冠状毒素,如升空的烟花爆竹喷出
被人类血盆大口,吞吃入肚
历经无数轮回,化身亿万野生怪物
面目狰狞,诡异的蝙蝠之灵
展开黑色昏暗,遮天蔽地的翅膀
拍打着雾霾深重的天空
于庚子鼠年,突然复活
凶相毕露
滴血的十字架,燃起圣火
正中预感:那尊吞噬时间的硕鼠
摇晃着末日的丧钟
为逝者而鸣
 
十七年一个轮回?报复的时刻
就这样凶险残酷地
来临于2020诡异的庚子年
鼠被蛇吞噬了,狡猾的鼠
也未躲过美女蛇变异的套装
人性贪婪的欲望,激怒了上帝
所有被猎取、宰杀、吞噬的动物们
集体起义,向人类宣战
发出警世恒言:血债要用命来还
让宇宙残忍的灵魂,匍匐忏悔
呈现人之初的虔诚至善
 
仿佛末日已经来临,不可抗拒
一切悲剧的诞生
似这突如其来的瘟疫传播
还有地震、洪水、海啸、火山爆发……
数不胜数的灾难、噩耗、厄运
在佛祖示知的路上潜伏
一次次唤醒人性的善念与信仰
与自然之魂握手言和吧
如果再不地狱回首,醒悟
人类的未来,楚歌丛生
也许无路可逃
 
名家点评:
  诗人碧碧以其女性特有的直觉与敏锐,醉心于日常生活的“发现”,并着迷般展开对事物的幻想式“体验”。那些令人怦然心动又久难释怀的/生存细节(或意象),在她笔下如“荷”般神秘卓立又光彩煜煜。她炽热、坦率的情感因如此渴求“真实”,似乎再次映证了“诗品即人品”这一古老的诗学定律。
  ——海 岸
 
  文如其人,这是一句套话,用在作家和诗人身上,有时候灵,有时候并不灵。但这句话用在诗人碧碧身上却十分灵验,她的诗也活脱脱像她本人一样充满了激烈、率真,敢爱敢恨。她的诗歌完全摆脱了学院式的讲究和拘谨,给人以突如其来的敲打——“仿佛从褐色皱褶/皮肤的悬崖/那一汪深潭中滴出/我洞见了你的眼泪……”(《大象的眼泪》)。为什么是皮肤的悬崖?没有道理,其实暗含着道理,敲打了我们惯常的思维。碧碧诗句的语调总是急促的,真挚而充满了女性的温暖,“告诉我:/爱过,也曾经被爱过/别的一切早已遗忘……”。这也许是任何汉语男诗人都希望听到的,我们存在过吗,我们爱过吗,我们被遗忘了吗?而一位真诚的女诗人用她的诗歌告诉了我们。
  ——邓 翔
 
  王丽就是碧碧,我个人更喜欢这个称呼。这两个重叠字,各有其含义,是碧玉与碧荷(开花时节也是白荷)的双重表达。识王丽其人或诗,如果真要找到某种象征物,玉与荷显然是最为贴切的。我一直认为:每个来到世间的人,都会和一种事物结下深刻的因缘——那事物,也就是成为另一个自己,甚至是灵魂的参照。很多时候,王丽与玉一般的植物(荷),构成相互的镜象。她在《一朵白荷飘浮水面》中吟诵道:“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的空虚/一如这遗尘的荷”虽然,这儿多少有一点阿多尼斯的西亚式情调,但由于一枝“遗尘的荷”的优雅介入,“空虚”的花园,就打上了王丽的生命印记,并且散发着碧碧的芬芳。我还是想说,美人是不需要写诗的,她们本身就是诗。美人一写诗,男人就哭泣。
  ——向以鲜
 
碧碧是悦目佳人,一个佳人写诗,是一件美妙的事。她的诗都是从变焦镜头中注目自身的生活,不急不躁,用缓缓的语调娓娓说出自己对人世与风景的感悟,有时在哲思里停伫,有时在惆怅中叹息。她用清澈的眼光看待世界,也用复杂的心境去编织。诗人在感觉细腻中写花朵,母亲,他人;写重门紧缩的孤独,写白荷,写蓝塔。在忙忙碌碌的今天,这份遗失了的情感在诗人的温婉中化成了一行行诗。读来多么珍重。我喜欢碧碧,像秋天一样丰满圆熟的碧碧。
  ——金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