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岁月

一
母亲
准格尔山崖上，一颗
野风吹不落的山楂
日升月落
就是母亲的岁月
 
二
日本的炮声
在母亲的天空炸响
父母死了
亲人死了
大火烧毁了王爱召⁽¹⁾
 
一只狼
蹲在一堆废墟上
慵懒地眯着双眼
看着母亲逃离的身影
幸存的母亲时年六岁
 
这一天
十四岁的少年
牵起母亲的手
 
三
九月
山楂成熟了
沁出的缕缕馨香
穿过陕西古城，纳林川
跨越黄河之巅
 
奔腾不息的黄河水
成熟了母亲的青春
成熟了母亲的情感
成熟了母亲的岁月
 
四
母亲
一条富裕的河流
源源不断地注入鲜活身躯
洗刷圣洁的灵魂
生命在河流里滋长
 
那一年
黄河决堤
母亲用鲜血汇聚的浪涛
把哥哥、姐姐和我送上了岸
 
五
二月，麦苗返青
母亲用双手拔除杂草
三月，梨花开了
天地间一片银白
就似母亲的心性
八月，一丛金黄
母亲的世界五谷丰登
 
年复一年
母亲经历着岁月的磨砺
岁月压弯了母亲的腰身
夕阳下
田埂上矮小的身躯
凝固成一座自由女神
 
六
母亲的岁月
一点一滴沉没着
沉没着
最终，沉没在
黄河滩一座小山坡上
 
从此，那久远的思念
常常被一阵阵轻风折叠
期盼着
母亲布满老趼的双手
重新点燃土炕上的那盏煤油灯
灯光，铸就女儿一生的风景
 
 
[1]王爱召：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明廷赐名广慧寺，又名伊克召（大召）。1941年日军侵入王爱召，珍宝洗劫一空，放火焚烧王爱召，致使壮观的、堪称“东藏”的王爱召变成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