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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组章)

2019-11-24 作者:胡世远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大雪的光芒,辉耀着我的生命。仿佛一切都可以在寂静中苏醒过来,或者在某种层次上充满和颜悦色……于是不必紧张,一些路有足够的耐心等候我们……
  ●远去的悲悯
 
  一场雨过后,地上的落叶越堆越厚。
  而枝头,愈发显得落寞。
  雨还是同样的雨,只是下在了不同的季节。
  此刻,风像从远处打马归来,又像拍岸的涛声。而我,恰是某个等候和观望之人。
  悬挂在上的叶子,我数得清。想想从乡下走来时年轻的身影,一双充满幻想和天真的眼睛,牵牛花的味道香气袭人。
  现在白发有了,尽管为数不多。皱纹像岁月的印痕挂在脸上,仿佛一个个疑问,在等更大的风雨靠近。
  苏格拉底说过:人,要认识你自己。
  这萧瑟的景色,这正在苏醒的时光,属于我。遥远而模糊的,永远只是幻影,守着一颗感恩之心,无关动荡,乌鸦变成了喜鹊。
  唯愿悲悯之树,年年示现,岁岁常青。 
 
 
 ●光的本身 

  为我们照亮一切的——
  并不仅仅只是光。亦有黑暗和看不见的星辰。
  沟壑不是深渊。
  在心灵和现实之间,有一种支撑托举我们。一双充满温情的大手,抚摸着到处碰壁、一路乞讨的孩子的头顶。
  亦如小草,无所不在。默默陪伴冬日沉寂,悄悄装扮春天盛开。所谓的结束与开始,无非是一个醒来的梦。
  眼里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是两个世界。生活中的你和想象中的自己是一个我和另一个我。
  我要支离破碎。也要繁花似锦。
  在任何一个夜晚,无需开灯,我们就知道自己准备去哪儿。
  回归事物本来的位置,我们成为光的本身。 
 
 
  ●看不见的笼子
 
  喜欢笼子里的鸟,那不是鸟,而是宠物,是嗜好。
  同情被禁锢身体的鸟,那才是鸟。不信,你用心去对视它的眼睛。
  鸟有翅膀,我们没有。我们有的是用手抓来一只鸟,装入笼子。完成这样的动作,似乎轻而易举,似乎暗自窃喜。
  殊不知,我们同样轻而易举地扼杀掉会飞的翅膀。
  亦如你我,在尘世庞大的笼子里,步入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小的笼子,我们还没有回头,或者我们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
  别来无恙。有时候变得只是一种礼节性、习惯性的问候。
  我愿意掏出贪嗔痴慢疑,我愿意交出温良恭俭让。我愿意为自己取名:尘土。源于大地,归于大地。
  有了翅膀,有了自由。离天空越来越近,月亮为人间祈祷,一条小径,通向一座有炊烟的村庄。
  炊烟像翅膀,故乡更像一只巨大的鸟。
 
 
  ●初 雪 
 
  一场雪带着任性落下。
  此时,我还是一位漂泊的人。和雪花一起奔跑,一起说话。没有谁,可以打扰我们。很快,厚厚的雪遮住遍地落叶。
  身后的脚印也被迅速覆盖。白茫茫的时辰,占据了应有尽有的事物。随着脖子的扭动,风敲打着世界白色的窗户。
  每个人都在和黑暗说再见,然后又不得不进入夜晚。
  我感觉到一种自由的气息,雪花像无数只鸟,在空旷里鸣叫。尘世回归到有序的样子,只有挂在窗前的红辣椒调皮地露出脑袋,若隐若现。
  一次次用祈祷触摸弹指可破的缄默,关于经幡和香火,洁白的空间仿佛一座庞大的寺庙。
  当一场雪在该来的时候到来,我准备掏空自己,装满真诚、清澈和期待,以一颗平静之心,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如寺院的钟声,清脆而饱满。
 
 
  ●大雪封山 
 
  大雪封山。挡不住鸟儿的归途。
  透过失去的人和事物,迎来永恒的清晨。我熟悉的道路在白色的掩映之下,开始静静地忏悔。
  允许有无数条路,就像你看见古老的大树,深深扎根于土壤,根须一天天向你伸过来。
  是的,相对于这千丝万缕,我显得比结霜的草脆弱。
  毫无疑问,我要移动,或者打开一条通道,或者转身。在一本经书里重新认识自己,以及学会独处。
  正道就在那儿。坦途也在那儿。
  卸下包袱,掏空的心适合祈祷。残缺之美,从内在绕过自卑、颓废和绝望,接近理想与佛性。
  大雪的光芒,辉耀着我的生命。仿佛一切都可以在寂静中苏醒过来,或者在某种层次上充满和颜悦色。
  于是不必紧张,一些路有足够的耐心等候我们。当雪花吟唱,鸟在枝头鸣叫,到处是景致。
  于是,我们到来,成为色彩。糖浆般的涌动,翻越过一座座山,一切将再次变得宏大起来……
 
 
  ●再次写到雪 
 
  再次写到雪时,地面已干净如初。
  就像你忽然想起某些人和事,为时已晚。
  从大悟到大隐。
  逐渐接受迎风流泪的眼睛,为今日和亲人。一颗燃烧的心,恭候落日的来临。大地上,始终有我看见的透明的身影。
  北方降温了,南方也降温了。多么难得啊,入冬过后每一个闪亮的时辰。就连可爱的猫咪也喜欢躺在阳台的沙发上接受阳光的抚摸。
  哦,还有冬天赐予我们的礼物,给大地涂上羽毛的颜色,在洁白的雪地上。
  终将融化。许多时候我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正在抚慰孤独的树。我的思绪,一次次被白色的羽毛锁牵引,故乡的村庄通过烟囱遥相呼应。有那么一刹那,我将下着同样雪花的地方,当做了儿时的乐园。
  雪花就像故乡一样,将游子召唤,从可以信赖的天空,从落叶叹息的角落,一场看见的雪,给黑暗带来崭新的天空。
  一场看不见的雪,让视野如此广阔。其实,我想要的,是来时和将来的路径,是回到被雪花照亮的地方。
  是生活的一切。

 
  ●立冬:兼致爱人生日 
 
  清晨在宽阔的目光里,一片舒朗。
  歌声拾阶而上。
  什么是爱情,什么就是向往。什么是饥饿,什么就是天堂。让影子转过身,你会看到从祈祷中长出的意象。
  无处不在的寂静,越过田野受伤的翅膀,和谐与冲突抓住空气。那么多脚印交错,漫无目的。
  感激的玫瑰流出汁液,仿佛突如其来的泪水。
  用善良的耳朵说话,看见黑暗中的东西,承认它是一份礼物,然后放下它,像婴儿般睡眠。
  接受雪花的诉求,如同拥抱一份爱情,亲吻一个爱你的女人。再多的奢望荡然无存。
  当自然的节气和你的生日相遇,我看见昨天,红围巾从一场雪中跑来,我闻到了早春的味道,也许这就是爱情,被一阵风吹起。
  经文入耳,在永不凋零的时辰里,昙花挂起灯笼。
  那些鸟儿在吟唱,那些尘埃也在吟唱。整个空间充满喜悦的回声,仿佛又回到清晨。
 
 
  ●复活的石头
 
  允许石头复活。
  就是在接纳滴水的承诺。顺着重复的方向,找到岁月的光辉。从一条路,到
  另一条路,也许可以,也许永远无法抵达。
  在雨后的林间,我们一同被重新梳理。就像这豁达的石头之上,栖息过多少鸟儿的忧郁。
  我们经过这里,遇见沉默的石头。
  我们将叹息化为言谈。
  我们成为滴水。打开石头的胸膛,看见一匹骏马在里面奔跑。
  是时候了。复活的石头,站起身。
  “啊,我亲爱的人!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偶然,抑或必然 
    
  林间空地。
  一只迷路的兔子,跑到这儿。你也在现场。
  你也迷路了。和它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相遇,是表面上的偶然,是一种巧合,如同小说的开头和结尾,我们只是被其中的某个人物或细节震撼。
  至于精彩之处,是这只四处张望的兔子,还是这片布满阳光的林间空地?
  不得而知。
  眼前的宽敞之地,岂不就是明亮的世界?那只生命里必然相遇的兔子,大概就是一种化身,抑或枝头抖动的叶子、被我们遗忘的人,正带着岁月的影子在这儿呈现。
  于是,属于你的世界处于澄明之境。你被无数美好的遐想簇拥着。
  偶然,抑或必然。当下的一切,我们接受它。
  一条回家的路,正向我们走来。
 
 
  ●远山淡影 
 
  远山淡影。
  犹如一幅水墨画,闯入眼睛和内心。
  离开故土时间越长,越是留恋最初的事物。对已经遗忘的或正在遗忘的,感到好奇。
  回家的日子里,拍了很多照片。空暇时随手翻看,仿佛又回趟家。
  秋风拂过田野。母亲站在门前送别,我确信,孤独的人,绝不是母亲一个人。
  模糊的镜头里,透露出柔和的寂静。你可曾听见,迁徙的候鸟正从天空传来歌声。
  如若可能,祝福随飞鸟远去。眺望的身影是美好的风景,我庆幸,遇见这样的时辰。
  许多年后我来到这里。面对草木深深,手指头本能地握紧。
  鲜花开在梦乡里,当真诚的星星和睫毛下的爱情,融为一体时,我是幸福的!
  你会不会是第一个,问候我“早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