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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辞》及评论

2019-12-22 作者:邹晓慧 王彦山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诗人邹晓慧诗作《故乡辞》及评论。诗评作者王彦山。
 故乡辞
文/邹晓慧
 
一个把三亩地当作世界的人
一个把小古井当作天空的人
一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人
是我年近七十的父亲
 
每到年关, 我就会回到双马石
会和越来越瘦的老父亲, 去收
一些大蒜, 一些同山芋, 和
一些比大白话还素的大白菜
喜欢乡村的朴实与简单
 
当我把互联网关了, 与城市失去了联系
让自已重新从本能出发
又停在本性之内,  安静又祥和
安静些, 坐在双马石的石崖上
可以看看童年时曾经走失的日落
可以看看依然清亮的清溪的流水
不知不觉就会迎风流泪
 
喜欢风吹动乡村草木的声音
喜欢不说话的乡村的天空
如果喜欢, 我就沉默
如果还喜欢, 我赠她白云
 
父亲的白发也像云
劳作的时候, 手指之间,慢慢惊起
掩埋了故乡之外所有的喧嚣
又像一把磨得光亮的锄头,贯通天地
 
比乡村还古老的, 是双马石的风俗
它就像世道的对立面
世道再硬也有柔软的时候
当我赤足踩着大白菜地的时候
我似乎能感觉到乡村衰老的悲伤
 
只有我理解家乡的软弱
家乡也理解我的柔软与惊慌
 
一个把小山村当世界的人
一个把儿子当天空的人
一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人
那是我年迈七十的老父亲…… 
 
刊于2019年第12期《人民文学》 
 
 
评论:
  诗人邹晓慧发表在《人民文学》2019年第12期的诗歌《故乡辞》,我读了很多遍。每次在心里默读的时候,都读出了不一样的况味。这首诗朴素,没有一点花哨的炫技的写作技巧,没有一句佶屈聱牙的话,却有一股力量久久激荡着我们的内心。
  写作就是还乡,就是一次次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回到我们童年玩耍嬉戏的地方,回到我们文化意义的原乡。这是写作的宿命,也是诗人的宿命。邹晓慧通过《故乡辞》这首诗再次回答了写作的要义。
  “我”通过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倾诉着对故土和仍然生活在故土上的“父亲”的情愫。诗中一个叫“双马石”的地方,既是“我”每年年关要回去的地方,也是“年近七十的父亲”劳作的土地,而“我”和“父亲”一起收割的大蒜、同山芋和大白菜,则勾连起“我”、“父亲”、土地三者间相互的情感依存,寄寓了“我”回归“乡村的朴实与简单”后沉浸的喜悦之情。如果放大看,“我”和“父亲”一起劳作的场景,则成为了中国城镇化进程的一个缩影,“双马石”作为中国乡村的一个地名,则具备了乡愁意义上的普遍象征。
  “世道再硬也有柔软的时候”,对于“我”而言,所感受到的坚硬世道中柔软的地方,无疑是“乡村衰老的悲伤”,这种“悲伤”既是城镇化进程中,乡村所承受的现象性的隐痛,也是对于个人而言,无法绕开的时间的烙印,诗人或许很难从宏观的角度来评说这种进程在乡村史上留下的烙印及历史意义,但这一进程直接作用于乡村,直观形象的感触让人体会到的钝痛,无疑是能够与个人生命体验达成呼应的,而这呼应的结果是“我理解家乡的软弱/家乡也理解我的柔软与惊慌”,这种柔软的惊慌是每一个读者都能够,也容易获取的,时代的体验与个人的体验发生重叠,这恰是诗歌的时代性意义所在。
  最后,诗人通过一唱三叹的循环表达,强化了对“父亲”这个形象的着重呈现。一个把三亩地和小山村当作世界的人,把小古井和儿子当作天空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人,都是“我年迈七十的老父亲”。读罢,余音绕梁不绝,顿有山高水远之阔。


  评论者简介:
  王彦山,1983年生,山东邹城人,现居江西。诗歌发表在《诗刊》《中国作家》《钟山》《天涯》等刊物,入选《2009:文学中国》等选本近百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滕王阁文学院特聘作家,鲁迅文学院第21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参加诗刊社第30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一江水》和《大河书》。先后获三月三诗歌奖、中国新锐诗人奖、中国青年诗人新锐奖、南昌市滕王阁文学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