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咏阁（老墨）；《临高的“高级灰”速写》

由陵水到临高
不到三小时的车程
竟把阳光跑丢了
一丝不剩

钻出车门的一瞬
雾雨拥抱了我
一头雾水
在此刻
被名副其实
伴着略有凉意的微风
一个懒腰
一个哈欠
一个全身抖落开来的激灵
让我仪式般地知道了
这里就是海南岛“最冷”的北方
临高
在这里
雾雨连连
暖意不足的日子即谓之冷
像今天
像此时

四周的景物抑或是景观
有天然有雕饰
有已知有不知
疏密错落
在说是
今天才降临的雾雨中
含蓄地相濡以沫着
别样的美
像朦胧诗

很快
我被周围在雾雨中不断变化
却不失统一的灰色调吸引了
太熟悉的色调
这里都是“高级灰”啊
我几乎是喊出的这几个字

或许是地理位置强大的湿度
和温度
临高的雾
像雨又像风
甚而更像一个喃喃自语的
闷骚诗人
让除却食欲之外的所有欲望
都归零
都貌似初夜
并哽咽着阴柔的气息

犹在这个季节
雾雨不是不愿意
而是不善于离开地面
去天上做浮云
它喜欢游走涯岸滩涂
缭绕在地面的景物中
喧宾夺主般地
表白着自己的纯洁清朗
和虔诚
让物象让景观让有灵魂
的色彩
都浸淫在它营造的
灰白情境中
世界入于清静
万籁空色一如
或灰白一统

从碧桂园门廊
到金沙滩
到那片椰林
很短的一条路
却被或浓或淡的雾雨
支离的若隐若现
“高级灰”的表现力
如诗歌里
蛮横的句子一样强大
可以将咫尺之遥
幻化成咫尺天涯
我开始担心
担心路上的人们
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大海传过来涛声和
鸥鸟的吵嚷
而椰林分明在昏睡
碧桂园多个措置的侧面
在雾雨的袭扰下嫣然
成了一张张褪了色的
老照片

没有了阳光
没有了明暗的落差
物象也都像没有了性别
没有了恣意
甚至害羞的表情
无论是花草
还是石头
还是镜头前忙着摆泡丝的
那对儿老夫少妻
朦胧推搡着蒙圈
貌似说得清却看不清

诗人涨红的脸一下子
被减弱成了五十度灰
算不上灰头土脸
但灰色的诗情
此生难遇啊
他在灰色的餐巾纸上
断断续续
留下了这个句子
当食物也被弱化了色彩
每一顿饭
都是最后的晚餐

眼看着雾
将大海和天空的蓝色
蚕食的所剩无几
由灰蓝色渐趋灰白
直到没有了相互客套的界限
世界也随之静了下来
是那种肃穆感的沉沉的静
如果能轻吟一首
童话般的诗
而眼前的画面
已然有泪水滴落

画面是天造的
不会假意含蓄
眼前的色相杜绝明快
杜绝互补色的说教
情绪化的情感笔触
决定了画面的格调
即便把岁月的内涵与神秘
悄然藏匿在这“高级灰”
的境界里
依然会有男孩儿鼓胀的青春
和女孩儿潮湿的梦
在画面一角
当我看着雾雨的灰色
将爱情融为一体
我感知到了
身边的蕉叶在滴翠
万籁喘息的节奏
还有五色竞润的快活
灵魂啊
莫非
你已经被“高级灰”供养

说不好是被兴奋
还是非常兴奋
毕竟我发现了临高的雾雨
创造“高级灰”画面的过程
鬼斧神工大美于天地
如诗般的意境
可赏可居可游
令我人在雾里
心在画中
不能自已
特想提及的是
当我在“发现”临高的同时
许多“高级灰”经典
竟也在我的脑海里图解般地
呼应着面前这些
属于临高级别的
“高级灰”创造
北宋“米点皴”大师米友仁
用泼在宣纸上的浓淡墨演绎了
世界上最早的“高级灰”
《潇湘奇观图》中的某个段落
恰如临高望远
空灵奇幻
法国人莫奈喜好重口味
色彩的明度灰成一片时
《日出·印象》恰是高潮时
嘈杂的笔触记述的是他对雾
对雨对风的印象
萌萌哒意大利人布兰迪
是“高级灰”的探险家阴谋家
一生画了最多最宁静的
《静物系列》却没能
掩饰最具色欲的企图
他灰的矜持灰的不动声色
可以悄悄苟合碧桂园外墙上
湿意盈盈的污渍
俄罗斯巡回画派和一干追随者
不灰不绘画不灰不高级
他们的画儿一如眼前临高的
灰白雾境
气息饱满妙境天成
“高级灰”一词乃始自他们

雨雾
没完没了
执意着执着
涂染
弥漫
泼洒
像是说明着季节的色调
是创造出来的
我的汗血马站在那里
“高级灰”的画面
令它周身的殷红很突兀
即便如此
我也不会让它失血过多
树上有花瓣飘落到地上
一直没见到海鸥
或是别的什么鸟儿出现
芭蕉叶宽厚却不喜欢叠加
不喜欢雨露不付代价的附着
每一片都极力舒展着
自己的意愿
自己的方向和空间
我也是
没完没了的
诗意着对
临高“高级灰”的发现
和喜爱
喜爱着身边
调色板一样的大地
天空
这里不是多年前
在水一方的烟雨和
白墙灰瓦
但却有如多年前一样的
鼓噪我“色戒”的理由
祈望今晚的梦简单一些
不再吟诗
翻几张老照片
“高级灰”色调的


二零一八年一月十九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