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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沉重后不会走远》

2020-11-26 20:46:38 作者:石头也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石头也。网名:记忆里曾经有过山楂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喂过猪,放过羊,干过公务。曾在人民公社文化站主办的《小草》杂志社,任社长助理,兼职校对及投送组组长。退休后,回乡和庄邻一同种地看云,捎带着去寻童年的本真……

  上一篇说到,我退休后,为了追求文学梦,参加了乡里上报市里的《关于争取审报加入市散文学会会员的竞赛活动》,终于有通知了,等到了这一天啦。我和另外两位同志进入上报县散文协会前三名,我名列第二。可是,这次只有一个指标。唉!

  临走时,我在上世纪盖的知青小屋前,发誓说:大叔叔,大姑姑,我一定会成功,一定要成功,因为我是有准备去参加竞赛的。我去参加竞赛会了, 气定神闲,脱稿讲了关于你们的故事,也是你们曾有过的日子!

  我真不知道当年有多少知青到了农村,有人说是一千八百万。

  当年,我的老家当年来了一群学生。那时,我还没有穿上不开口的棉裤,一个叫张凤兰的知青,亲了我一口,我叫了声姑姑。

  饿,他们刚来,吃不惯红薯饼子,可也得吃;挤,几个人一间小屋,是草房;累,日耕夜会,后来,没了歌声,少了笑声。

  再后来,一切都习惯了!越来越农民了!

  再后来,走得只剩下乐乐叔,良子叔和凤兰姑了,那些叫婶子,嫂子的就撮合乐乐叔和凤兰姑他俩过。恋爱是谈了,可听说后来终没有走到一起!

  再再后来,他(她)仨也走了。二十年后见过一面的是凤兰姑,那也是她多年后第一次回到俺村。她站在小茅屋前,哭的稀里哗啦,婶们、嫂们在她走时,送了她好多她耕种过的土地上长出的粮食和瓜果。她又抹鼻子擦眼泪后,才上了车。我跑到村口的桥头,目送她远去,她几多次的回头,只是不知那双泪眼看到我了没有,不知。后来,再没回来过……

  岁月,沉重后走远……

  我讲时,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几乎就要之乎者也了。(昨天夜上,我特意充了充电,勉强记住了十几句古语)。可是参加竞赛的那个女的,好象人缘很好,群众评分时,打的高过我了!

  咱也有朋友,都是烟友。我上台讲之前,说你俩一人拿一盒,我放口袋里不妥。我知道他俩一不留神,就会把我烟抽了。吃人家的嘴软,抽人的烟就不手短。那个抽我烟多的哥们,更卖力。说:加油,冲呀!那个学问好像教授的人,说:你吃亏在最后那几句“之乎者也”上,主要是于前边的不搭。那你还不早说?你也没有让我指导你排练呀……

  没有想到,心花怒放时,一切都非常顺利。这盘棋下的,顺手。叔,姑你们没有白疼我呀!都这么大了,还矫情,现在不矫情,到七老八十才矫情。趁着后年,才过六十,背着人再矫情一把。

  竞赛结束,我得了第一,听说马上就要上报了,我兴奋的什么似的。回来,健步走到那几间草屋前,大声说,我成功了啊!姑,叔!我成功了呀!

  实际上,乐乐叔、良子叔、凤兰姑,我不怕,您仨的事,我放在加时赛才说,我是这样讲的:下乡插队的叔叔、姑姑们走的只剩知青乐乐,良子。还有一个,此时我停顿了一下,拖着腔,不过火候把握的很好。停顿后才说,还有一个女的。她叫张凤兰。凤兰姑,我说你时眼圈都红了,效果好的不能再好了,当时台下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凤兰姑,我没说出你的名字之前,就已经有点隐隐的痛了。不只是我小屁孩时你在我脸上亲那一口,还有你,在别人叫我黑子马超时,我恼了。不过也没用,喊我黑子马超的人多又都是大孩子。而你总是亲姑姑似的喊我: 超,来,到姑姑屋吃馍去。别理他们,超不黑,马超,是战神,三国名将。只是那几口馍吗,那是你从嘴里抠出来的口粮呀。在那尚有饥饿的年代,那是温暖,那是爱呀……凤兰姑,它温暖了侄子几十年了。

  凤兰姑,那省去的二字(黑子)是善良,是小孩子的自尊呀,也是给侄子的脸面呀。它陪着我几十年了,教我学着怎样做人。你在咱村那几年,您让俺偷嘴吃了,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呀,亲我如娘的姑呀!

  只顾煽情哩,正事还没说呢!

  只剩他(她)仨人了。村里过了五九、六零年,从六一年开始,生出的娃们越来越多,又一个个长大了。吃的也多了,都是吃嘴货。大人为了孩子,都得匀食。

  这到了冬天就更难熬了。俺村做盆,烧盆的窑里,盆出后,人都去窑里取暖。一个晚上,几个半大孩,大声说,知青偷粮了。那时,偷公物特别是粮食是天大的事。我从窑里出来,看到良子叔真的背着粮食,并排走着的,还有乐乐叔。

  那天晚上,村长在牲口院喂牛护粮。村长说,是他私自决定先借点粮让凤兰姑补补身体的,因凤兰姑放队里的羊群时,雪大路滑摔断了腿。

  在机械化没到来时,放羊不是重活,又加上到春节时都会有指标,俺村知青点兴许会有一个指标,乐乐、良子叔,都商量好了,让凤兰姑先走。 凤兰姑说,她相中了村上的一个人,是谁她没说,二位走后,她就嫁个村上人过日子。为留下来这事儿,三人争着让谁先走,没少拌嘴。

  支书把偷粮这个事儿报到了上边。实际上,支书说,据他的经验,是村长让乐乐叔,良子叔偷的,他老婆刚怀孕,也要补补身体。村长连这也认了,他老婆也认了。上边免了村长的职。

  实际上,我村长叔是个爽快人,就是嘴打人,人心好。他俩早就不对付了,村长叔常挂嘴边的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低头也要有尊严的低头,如无尊严,这个人头不要也罢。

  几十年了,就无须搞明白啦,反正二位都入土多年了。不过,这事一直是俺村的悬案。后来,我上坟时,每个坟头都放一根烟,村长叔的最多。头几年,我从不在支书坟头放烟,这十多年也放了,只是总是给村长叔的多。

  重阳节,俺村上王书记说,凤兰打电话了,说是他(她)三,都要会回俺村度晚年,又说听风兰说现在是天各一方,又都没有结婚生子。凤兰姑好象是收养了个女儿!

  我便孩子似的在桥头常常坐着。自己也不知自己在等谁……

  如若他(她)们回来,知道我马上能成市里散文学会会员,不知有多高兴呢?

  那几间草屋,是村上的点缀又不是点缀,风吹雨打着,陈酿着记忆,岁月沉重。沉重后并不会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