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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洛汭容不得恣意伤悲

2021-07-29 作者:李正品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诗人李正品作品选。


眼中默默而去的黄河洛水,
心中渐渐熄灭的生命之火,
九曲回转天河龙湾簇拥着的龙马神龟,
河图洛书阴阳八卦裹挟着的太极图腾,
狂卷着汹涌而来青春岁月,
一一带走咆哮中的白天黑夜。
 
时间和黄金淹没了河洛圣坛,
吹走了修坛沉璧的山呼海啸,
西天圣母把舜帝举过了南河,
北邙神都一笑而过的帝位禅让,
没能留下五子歌凄凉的泥沙俱下。
民,谁来近?民唯邦本、民唯邦宁,
仅仅是一纸龙袍愉悦的表情。
 
我的洛汭:东抵虎牢,洛口严关,
北魏石窟用:礼服图,
飞天造型,双面人,莲花顶……
五窟,旷世绝伦的鬼斧神工,
把手女神洛妃委婉绰约,
构成一河两岸漫步的美景。
我的洛汭,西距黑石,山川对峙,
女娲洞,伏羲池,囚夏台,
南窑湾笔架山正在吟诵:
世界文化名人忧国忧民的杜甫诗圣;
大宋皇陵:头枕河洛,
脚踏嵩山,七帝八陵,众臣相拥……
绵延数十里的神道石雕啊,
每一组都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辉煌壮丽。
 
这里,南依嵩岳屏障,
河洛康家,御封百万,策马扬鞭,
三天跑不出留余的疆界;
这里,北拒大河天险,
神堤刘氏,雄霸豫陕皖,
兄弟俩主席的情怀,
满堂子孙皆将军的阵容,
都没能阻挡黄河洛汭
泥沙具下心向大海的水乳交融。
 
我的仓西:南山屏障,
龙尾尽处,一弯洛水;
仰韶的陶器,春秋战国墓群的霸气,
六股汉柏的英豪,
无不回荡着隋唐征战厮杀的鼓声和号角。
兴洛仓粮从窄坡顶流粮坡土槽飞流直下,
目送洛妃一袭轻纱
回眸河洛大堤杨柳岸的晓风残月。
万马奔腾青春岁月
把黄泥河沙流走
把心愿留下;
黄色的天空黄色的土地
站立出一双双黄色大脚的气势恢宏。
黄土窑洞黄米饭
喂养的黄眼睛和黄色的肌肤啊!
挑不完的黄土大粪拉不尽的沙滩砾石,
支撑着过苦日子过难日子的忧心忡忡。
血脉贲张的每一道青筋
都在捶打不能弯曲的脊椎;
抱不完的月亮和满天星斗,
送不走的寒暑掺搅的大汗淋淋。
皮肤上的燎泡
如大河淘不净的尘沙退去又来,
左肩红肿了右肩打泡了
弯着的腰扑向地面,
为了大船行走祖祖辈辈喊不完的船工号子
卷土重来的焦躁奔命。
 
来吧,就在这血迹斑斑的黄色长天上,
用茂密的绿柳凝聚匆匆而过的晨露;
让七彩的盛世美景折射出布满血丝的凝重。
白杨树散发的情感热烈而又那么钟情,
为洛水上止步的帆影留下精彩的瞬间。
一任大地的胸口突然放松斟满雄浑的动情,
为折断的炊烟
没有鸡鸣狗叫的残垣断壁发出阵阵的嘶鸣。
 
那蔬菜之乡不能种菜的老茧双手啊;
那鱼米之乡不能栽培水稻的沃土田塍啊;
那麦芒顶起书本的亩产千斤丰产方啊;
那静夜里回响着玉米拔节声的绿色海洋啊;
由洛汭一清一浊的黑白旋涡
翻卷出荒诞的以租代征,
哗众取宠的摩肩接踵梦幻般走过来了,
裹挟着言不由衷的遍地哀鸿
从我的洛口滚滚奔腾,
喷吐着掠夺土地的千般美梦,
任由迷幻的泡沫组合打造出游离的淡淡彩虹。
 
土地没有了窑洞垮塌了那座山倒了
而仅仅活着还在苟延残喘。
沟渠掩埋了大堤铲平了树木业已砍光,
黄土鼓动的浪阵裹挟着土包荒草直逼村口,
水浇地上开挖出一道浅浅的细流,
等等奔跑的车流
围成懒懒散散的鱼塘
留下阵阵坠地喝彩的掌声雷动。
今天不用种地明天不用吃饭,
任由夏八秋七的骗局,
填充腐朽的皮囊,
千孔百疮的大言不惭,
在鬼话谎话的日子里浴火重生。
 
寻找的脚步不停拉扯着河湾的臂膊,
抖净草坪惊恐万分的柔软和宁静;
无奈的长堤
呻吟出李家祠堂尘土飞扬的飘忽不定;
为每一声叹息
为活着为等待寻找合适的理由和憧憬。
余温滑落出稻田沉甸甸的心事,
拾取着保命无产地青禾淒慘的呼声。
老家是根是唯一是最后的一点念想,
尽情去吹,把天吹破,
让醉酒的大自然走出一种踉蹌,
扫平歌功颂德积攒的虚伪和假设,
归还借贷透支入不付出可悲的怜香惜玉,
为心雨的突入其来动摇所有选择的理由;
昨天没走,今天还在,明天更不会离去,
这里有爹有娘
有祖宗繁衍子孙的一抹香火,
任何盛世美景的诱惑不能替代。
 
踌躇和观望凝固出声声鸡鸣和驴叫,
扔掉怜悯的呵护挥别两行眼泪的寂寞,
在自家小院在低矮的院墙后边
守候麦香还有黄昏中的稻穗。
期望多雨的季节汹涌出茫茫的雄浑
摧毁一切虚伪的假设和从容,
重新走进熟悉的和睦温热,
让高贵变软变得透明。
家家的灶膛有饭菜飘香,
熊熊的炉灶火烧着虚妄的睡意;
祷告垂询佛祖的诗句不再用祈求吟唱,
有离去的方向陪伴敬仰的脖子
默默凝视人定胜天的匆匆背影。
 
当玉米倒伏出连绵的秋雨,
穗尖的黑发仍吐露燃烧的梦境;
当崩塌的地堰折断红高粱高傲的头颅,
躯体还在涌动鲜血的豪情;
当岭上的山洪来了,
我的房屋我的窑洞
在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当洛水溢满大田,
我的番茄埋进水底,
我的冬瓜漂满了整个菜园;
当黄河倒灌,
河洛大堤溃决吞没我青春的麦垛;
面前的所有道路
在两米深的水下发出悲愤的嘶鸣。
走了黑发,来了白发,
天河龙湾的九曲回肠,
理不清孰是孰非的三千丈飞流直下:
直了又弯,弯了又直,
河洛汇流的阴阳两界
辨不明谁清谁浊的铁马冰河踏碎梦境;
我问天,天边的济水已经覆灭,
腰斩洛汭已成为远古。
我问地,流水已不能至于大伾,
改道的中流也是面向大海的懵懂。
我笑态可掬憨厚敦实
拥有做床板美誉的仓西大白萝卜啊;
我顶上可以站人
炒煮炖永远不带渣子
不带筋条的仓西白菜啊;
我亭亭玉立
白玉般晶莹剔透的长脖子仓西葱白,
伴着一圈圈剥开生吃脆甜爽口久炖不烂,
慈禧太后也说好吃的御封青头美味,
和六百多年仓西李家的代代基业,
汇入东去的黄河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