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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况新古典主义诗歌艺术论

2023-08-02 作者:姚朝文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姚朝文,文学博士,佛山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内容提要:张况的诗歌创作,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岭南诗歌创作领域的一个可喜的收获,他的“新古典主义诗歌”的倡导与实践,也是佛山地区新诗创作探索的新里程碑!《唐朝月亮》是一首气象的诗篇,是一首主旋律和民间生活交互融织的诗篇,又是一首探索者历史与当代如何交织而无法割舍、难以剔除的中华盛唐心结,一首将宏大叙事和民间细节“盐溶于水”的诗,一首散发着古典遗韵绝响的当代新诗。张况倡导的“新古典主义”诗歌流派,具有鲜明的具象、丰满的意象、丰富而大胆的想象力,诗作富有智性光辉和书卷气息,形成了特色卓具的艺术风格,在中国岭南诗歌界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诗歌创作道路。
  关 键 词:张况  诗歌  新古典主义  唐朝月亮意象  双向扩张
  
  2010年10月,全国鲁迅文学奖的诗歌奖颁发给了某市领导。一时成为网络新闻界的热点人物。读了他网络诗歌的网民们,难于接受他获颁国家级“鲁迅文学奖”殊荣。不是说当官的人就不可以写诗。大家应该知道唐代大诗人王维官至右丞相,宋代王安石受命龙图阁大学士。所以说,当了官的人,也有写出好诗的。相反的例子也有,郭沫若本来是大诗人,但建国后担任了政务院副总理,此后除50年代里曾写出一首《骆驼》勉强算好诗之外,十多本诗集里全是喊口号的败笔。当然,曹禺在在上个世纪80年代出任中国文联主席后不仅陷入事物性工作、心态也难于自由,多次推掉会议躲到上海,却最终还是无法续写建国前留下的半部剧作《桥》[1]。写不出的还有60年代里写出《桂林山水歌》而在80年代里担任了文化部代部长的贺敬之。
  当今佛山出了一位诗人张况,也是“从政从文两繁忙”。他是否做到珠联璧合,尚不能骤下结论。但是,诗歌创作却是在他“从政”之前就已经成效斐然于今更有突出的创造。看来,担任领导,并没有淹没他诗歌创作的才华,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笔者斗胆断言,如果那位市领导可以获得国家级的鲁迅文学奖,那么,张况的官职虽然远低于他,但诗歌创作水平却远在市领导之上,依此类推,张况应该获两倍甚至更多倍的奖。只可惜笔者不是全国鲁迅文学奖的评审委员,此论对于授奖结果无法产生任何影响了。
  当今的文坛除了被书商炒作或电视包装之外,真实的文坛其实比较寂寞。能够潜心数年乃至十余年创作一部作品,更成为一件愚古背时的事。
  张况的诗歌创作,取得的成就是可喜而惊人的,但进一步提升的表现空间也是十分显著的,留给我们文学研究者的思考和回味也是深长悠远的。
                          
  
  
  《张况诗选》,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岭南诗歌创作领域的一个可喜的收获,他的“新古典主义诗歌”的倡导与实践,也是佛山地区新诗创作探索的新里程碑!
  1971年1月 出生的张况正可谓逼近不惑之年,但他早已经在《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及各地报纸上发表现代新诗1000余首。其中的部分力作被《中国诗选》、《中国新诗白皮书》等选本收录。他不仅以诗歌创作著称,也著有诗歌批评集《让批评告诉批评》、《中国汉诗的温柔部分》、《三余拾萤录》,而且在十余年前就有长篇小说《雅土》、《小镇上的鼓手》问世。更有必要提及的是,他工作和诗歌创作之余,常常寄情于书法。那书法在横躺竖卧的造型中营造出一种“醉眼看醒世”的人生况味。他现在的代表作有长诗《诗意三国》、《唐朝》,另有还著有《古典凭吊》、《走近中国文化》、《十二只古典白天鹅》和《唐诗钢笔书法字帖》。
  张况的诗作表现的题材颇为宽广,举凡足球盛事(如《世界杯足球赛》)、城市速写(如《禅意的城市》)、汶川大地震赈灾抒怀(如《写给我多灾多难的祖国》)、女性感悟(如《三个女人三出大戏》)、无题杂感(如《短诗一束》)都是他关注和创作的题材。但是,给我们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十多年来持续创作出的新古典主义系列诗作,比如《荆轲刺秦王》、《鸿门宴》、《中国古代四大名著速写版》(组诗)、《卢沟桥凭吊》。诗人的发思古之幽情诗作大多言有尽而余兴难收,于是常常有外一首思古短章附列于后。譬如,《卢沟桥凭吊》的首句颇有诗味:“黑色的太阳。蒙蔽/1937年7月7日的/中国月亮”接续其后的《南京城之痛》就写得过于朴实近似历史笔法了:
  从《南京条约》中:借支几两
  屈辱的碎银。搭乘近代史
  编号为1842的老马车
  途经:满清政权的墓地
  穿越:中华民族齐胸的黑暗
  就抵达这场大屠杀的
  现场:
   
  1937年。
  12月。
  13日。
  
  当然也有主诗写得好,外一首的含义更显丰富的。请读《鸿门宴》第二段:
  一抹酒香。熏散项庄剑尖上疲软的硬伤
  宴席上:四十万侍应
  笑声中藏着一把警觉的
  刀。
  只为一位客人
  斟酒
  笔者以为选入《佛山诗人诗选》的张况《鸿门宴》后的外二首《赤壁》、《吕雉》别具深意。《赤壁》概括得很简短,却能够让简洁的诗歌意象同时向具象与抽象做双重向度的扩张:
  这个巴掌大地方
  被一场大火灼伤之后
  躲在中国地图的一隅
  一言不发
  
  那神情
  极像:当年
  曹老丞相
  被羞得通红的
  脸
  而在《吕雉》中,作者说这女人有上下两张血盆大口:“一张咬紧王朝的颈,一张咬紧皇帝的根”[2]。这语义双关的谴辞很具体形象、精准传神!读者可以展开个人与历史的多重想象,诗评家们可以从神话学、民俗学、历史学、人类学、生理学、性别诗学等多重视角来穿透诗歌文本背后“潜文本”的深层意韵。
  笔者尤其欣赏他2002年发表的旧作《唐朝月亮》[3]
  
         二百八十九岁的大唐,浮在
         历史的长河中
         不过是一片枯黄的败叶
  岁月流动声响
  从潮水中穿过月色
  留下一片夺目的沧桑
  
  长江
  是哪一位歌伎善舞的长袖下
  飘逸的三尺素练
  为何横陈在诗人的面前
  它就成了一条
  流动的苦难
  
  春天的三寸金莲
  践碎了二百八十八轮明月
  留下的最后一轮,滑进了
  半卷残秋。最终
  淹死在诗人的两行眼泪里
  
  月亮是诗人的一只泪眼
  她是诗人共同的故乡
  从一支古筝曲
  到一段管弦的幽咽
  它最终变成了一首
  无声的清唱
  
  张若虚的月亮,浸在
  一江春水里
  湿漉漉明晃晃
  周遭有淡淡的花香
  李白的月亮,泡在一壶浊酒中
  清凛凛醉醺醺
  四周是寂寞徘徊的浮光
  二位诗人说不完的惆怅
  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夜色
  而他们彼此遥望的两颗诗心
  却相距半个世纪的月光
  
  唐朝的月亮啊
  你是诗人眼中最瘦最瘦的
  一枚忧伤
  
  
  这是一首气象的诗篇,是一首主旋律和民间生活交互融织的诗篇,又是一首探索者历史与当代如何交织而无法割舍、难以剔除的中华盛唐心结,一首将宏大叙事和民间细节“盐溶于水”的诗,一首散发着古典遗韵绝响的当代新诗。
  当然,诗人是在什么环境的触发并在何种心境下“看”到了唐朝的月亮,这是我作为文艺批评工作者需要探究的责任,也是诗人需要回答的问题。笔者在这里不便于主观猜测。笔者只能依据艺术想象的原理加以“想象性地体会”作者关于“唐朝的月亮”之神游。
  历代文人都公认,唐朝创造的近体诗成为千古追慕的典范。请大家注意,这个文学定评现象里面包含的反历史潮流的艺术观念问题!如果认真阅读历代文人留下的各种“诗话”文本,我们就会发现,唐诗固然具有非凡的创造性,但是如果后世文人不再欣赏它,它会沦落为历史陈迹无人知晓。因此,唐诗其实是在后世文人的持续千年的评点、鉴赏、议论(即诗话)过程中才“成长”为伟大的高不可及的范本![4]
  张况不是大闹天宫时代的神,当然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他肯定“看不到”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前的唐朝月亮与今天的究竟有多大的不同。这个问题需要唐朝和当今的天文学家们共同来做科学观测和实验验证。但是,即便那样“科学”地做了考证,也与我们现在的论题于事无补,未必对我们今天的文学能起到“和谐”的作用,因为有可能结果与愿望适得其反。我们必须按照文学艺术创造的可然律来“神与物游”[5],来“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与宋代以来历届文人士大夫一样,作者其实是把自己对大唐盛世的推崇与向往投射到“唐朝的月亮”这个诗歌意象里面。这里显然是“文化的月亮”,而非自然界的“唐朝月亮”,更不可能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289年的那个“历史中的月亮”。
  他写于2010年9月7日的诗作《遗址:圆明园》:“满清最奢侈的墓园/毁于异国强盗一把野蛮的火/趁着中国近代史暮色尚未散尽/本邦一些揣着勃勃野心的军阀和政客/先后摸进墓室/耗子般,将一些劫后遗物/偷偷贩卖到民国/为另一个歪脖子政权/提前搭建腐朽的灵堂。”[6] 他最新的诗歌探索显示出深沉厚重的历史意识,在优美、皎洁而遐思飘逸的月亮意象之后,赋予了铁质的冰冷和火色黄昏的哀伤。
  从上述分析中,可以得出一点结论:张况倡导的“新古典主义”诗歌流派,具有鲜明的具象、丰满的意象、丰富而大胆的想象力,诗作富有智性光辉和书卷气息,形成了特色卓具的艺术风格,在中国岭南诗歌界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诗歌创作道路。
  当然,对古典的向往,是一种文学史上的潮流。欧洲古罗马对古希腊、17世纪古典主义对古罗马的模仿,中国明朝“复古主义诗学”流派中的“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主张都不是新鲜的艺术主张。这种艺术思潮和审美主张更多的是在前人基础上的体会、继承、发扬、补充,至于说开创性则鲜有。除非是“借古人的衣钵,提出完全新颖的、独创性的艺术思想”,比如15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再比如赫尔德、歌德、席勒掀起的德国“狂飙突进”运动。
  当今社会的一部诗歌作品能够具体再现并弘扬主旋律,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我们暂且不去追问其艺术价值值几何的问题;一部作品深入反映民间生活的疾苦,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也未必不能够博得称道。如果既能够抓准特色和难度,具体再现乃至弘扬主旋律的意识形态基轴,又不回避生活底层的真相,表达民间的真智慧、真诉求,那才是难得的走钢丝一般的探索与冒险。而能够将两者相得益彰地加以表现,从容裕如、大开大阖、收放自如又能举重若轻,那才是“危难关头方显出英雄本色”。作者写抗震救灾和个体生命的诗篇里,也可以体现出诗人关心民瘼、“哀民生之多艰”的情怀。
  张况的诗歌创作达到了进入21世纪初叶的佛山诗歌创作的新高度,也体现了当前岭南诗歌的一种流向与创造实绩,某种意义上或许可以说,成为佛山诗歌史上有着路标作用的创作实绩。
  
                                   
  
  拿破仑在被迫逊位成为阶下囚的时候宣称:“可是,在那些贤明和无私的人眼里,在那些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并加以推断的人眼里,我的声音毕竟与任何别人的声音具有同等价值,并且我也不怕他们所作的最后判决。从今以后,将出现这么许多灯塔,以致当激情已经消失,乌云已经过去时,我能够相信耀眼的光芒将历久不熄。”[7]
  我们从《张况诗选》里的诗作,可以看到中华文明薪火长传、千年不灭的一个生动侧影。他的诗作深情地讴歌了我们岭南大地百年热土,作品也纵情礼赞了珠江流域一个个个体在改革开放前沿热土上的心灵探索和精神追求。张况的诗歌探索可谓呕心沥血、苦心孤诣。
  张况在文学创作上,至今已经获奖无数。兹举荦荦大者胪列于后:《台阶上的诗笺》、《青春颂辞》、《张况诗选》……他一路走来,走到2008年,《芒种》年度诗人奖揭晓,吉狄马加获年度特别奖,诗人张况获年度诗人奖。
  然而,当今的社会现实却让我们视文学为生命的人大跌眼镜:不读书的一代人成为时下流行文化的主要消费群体,文学爱好者的队伍日见减少;文学队伍中的小说作者强盛、读者如过江之鲫,写诗的比读诗的多十倍有余。 面对“千古诗国” 如此严峻的文艺现实生存状态,像一位著名的诗人和文学评论家曾经说过的那样:在当下的中国,敢于在公众面前宣称自己是诗人,那要有极大的勇气,要有随时被认为是另类或者精神有问题的心理准备。“千年诗国”诗道之沦丧以至于斯,令人何堪?“诗意地栖居在大地”这句名言在上个世纪初,还具有召唤诗神缪司的激励作用;一个世纪后,当我们拿来缅怀诗界先导与当代同行们之时,则充满了佛教所云“末法时期”的悲壮与决绝;而当我们用来引导自己的大学生、研究生们的时候,他们竟然如听天外来音一般,答曰:虽然心向往之,但却身不能至。
  佛山诗人、岭南诗人张况,出生并成长于诗歌繁荣的中国20世纪的70、80年代,这是当代文学史上多么荣幸的风云际会的燃烧的岁月啊。但是,诗人却成名于诗意萧条的世纪末,面对流俗对诗的冷清和曲高和寡的苦闷与郁积。这是他所生活的时代与诗歌关系上的吊诡。
  当年从梅州五华县独自到佛山来闯荡的文学青年,成为今日的佛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从一个陶瓷厂的打工青年,晋升为某区文广新局副局长。然而他又在繁忙于公务之外,编织出一大批跨越空间的诗友、文友。这从他为其他诗人朋友们的诗集写的大量序跋篇什中可以窥斑见豹、蠡测知宇。《寻常岁月的有心人─—邱炎楷诗集〈岁月风飞〉跋》、《序青年诗人陈吉斌诗集〈太阳花〉》、《感恩的灯盏 ─—河北诗人青山雪儿诗集〈雪做的灯〉序》、《爱神之子─—序北京著名诗人雁西诗集〈致爱神〉》、《序〈肖红军旅诗选〉》《序曹晖短诗集〈爱是一本最馨香的书〉》、《序〈梨园掇英〉》等诗评里,可以读出诗人的真性情、真才情、真生活与真感悟。如果我们想透彻地解读诗人与其诗作,不读这些序跋和诗评,我们的理解和评论一定是片面的、挂一漏万的、只有理性而缺少生活温度的!
  
                                     
  
  张况活跃于佛山诗坛有十七年了。他的诗歌道路起于在石湾建国陶瓷厂工作和在《陶城报》编文艺副刊时期写的诗集《台阶上的诗笺》。这是第一批闪烁着青春热情的青春诗作。在那里,充满了对乡情与亲情的思恋。他因此而被喻为“纯情歌手”。后来,他又出版了《爱情颂辞》,对热情与爱情的表白更直切、热烈、深沉而丰富了。他曾经说他自己是“不小心做了诗人的”。笔者以为这样讲来,有几分矫情。他的诗作和他的言行都表明,在他的心灵深处,他是非常执着而刻意地写诗并以青年诗歌才子的自我定位为使命的。这个“啃唐诗长大的歌者”,对生命与爱情有着刻意的追逐:“一行诗告别一段情意 / 两行泪挥洒万般相思 / 一行诗  两行泪 / 相依的情人徜徉在两人的世界 / 看一只受伤的鸟放弃一片天空”,“因为你是诗的源泉 / 我才一不小心做了穷酸的诗人”(《一行诗两行泪》)。
  在这里,我们看出了诗人走上诗歌创作道路的早期动力和心灵深处尚稚嫩、柔软的颤抖与寄托。记得一位先哲曾经说过,未恋爱的鸟儿发出的啼叫最动情。我沿着这种判断往下延伸,则是失恋的鸟儿发自肺腑的啼叫更能触动人类情感深处的心弦。这个时候的感情已经有些老化,情感也不再那么纯情四逸、热情烫人。但是,感性的潮水显然褪色许多的同时,理性意识明显地开始凌越情感的水平线了。所以,出现了如下感染力显然有所降低,但诉诸道理的背后是诗人开始理智、冷静、成熟了:
           人生仿如一袭过岸的秋风
           无法挽留执意远行的水
           比如岁月漂浮于水面
           漂过贫穷漂过奋斗漂过夕阳
           比如有些人煮豆燃豆萁
           反目成仇做好做歹
           这些都是先于墓志铭暂时的注解
             然而爱情之树常青
           历史与未来之间的那片空白
           我伸手便可以握住一个浪漫的过程
    但是,冷静和清醒未必就能换来爱情,未必能够重新然起生命的激情,于是,诗人面对现实的生存状态,感到了失落、感到了孤独与无助、苦闷与彷徨,甚至一如歌德、拜伦、波德莱尔、尼采那样想到死亡。他写的《想到死亡的可怕与可爱》里这样讲:“我赤着双脚遍寻梦中的那片风景 / 却始终找不到那双相识的眼睛 / 我的泪太沉重 / 比泪更沉重的还有我的心”。这种理想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几乎又是所有人的悲剧,“然而我无法不爱你 / 每一个早晨 / 我都将我所有的梦告诉你 / 告诉你我疼你的时候 / 足以证明我爱你比爱我自己更深……”他痛苦了、焦灼了、饥渴了:“这个季节 / 除了专注地预言黄昏的奇迹 / 我只有对爱情下手”。这条路古代的屈原、宋之问、白居易、元稹走过,外国的沃尔夫冈·歌德、大仲马、普希金、莱蒙托夫、列夫·托尔斯泰、大小约翰·斯特劳斯都走过。我国现代的郭沫若、徐志摩、丁玲、张爱玲走过,当代中国的闻捷、郭小川、顾城们更走过。我们的诗人只不过重走了一回先辈们的惯例。这不是我们追问的问题,问题是诗人最后找到了什么或悟到了什么带有返本归真的东西,或者说,能否像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博士那样,最终从感官肉欲中超脱出来,悟出生命中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和使命?那怕是像柏拉图那样,对“柏拉图式恋爱”做出了升华。     
  从《台阶上的诗笺》到《爱情颂辞》,我们体会到了诗人情感的心路历程,也触摸到了诗人心灵深处最纤细、敏感、真诚又难以抚平的创伤。只是,无法明确地找寻到毛茸茸的感性触觉背后作者终于换来或唤醒的明确启悟。除了一如北方的评论者祁人在《爱情的高度——序张况诗集〈爱情颂辞〉》里所铺陈的:“正是诗人诚挚的爱心、纯真的诗情、简洁的语言、飘逸的风格、明快的节奏、潇洒的风度才构成了本书的艺术特色,并带给读者一种较高的欣赏价值和一个愉悦的诵读过程。”[8] 在这里,笔者要追问的是,诗人究竟升华到了什么?无论从作者的《台阶上的诗笺》到《爱情颂辞》,还是评论界对两部诗集“形而上”哲学意味的发掘、观照、照射,那怕是由外在思想往作品里“投影”出某种明确的哲学概括,笔者至今尚未能见到。
  这种哲学,是热情减退而能明心见性地静心读书后找到了新古典主义诗歌道路的张况才有的。此时的张况虽然依然具有诗人的狂与傲,但更多的是对人生况味的百感交集。从张狂到张况,虽然仅有一字只差,但含义和分量却不可以道理计!
  这个时候他对记者总结说:“我认为,诗是一种个性化、心灵体验的写作。诗有一种高度,否则就失去诗的严密性、隐喻性、前瞻性,同时也就失去了指导意义,失去了文化的审美。诗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思想性和前瞻性,就像前人曾说过的:一个好的哲学家不一定是个好的诗人,但是一个好的诗人,他一定是个好的哲学家。他对人类社会的看法,应该是一种独特的价值观、审美观,这是诗人的一个特质,这样的诗人才可能有精美之作。”
  他又说:“但有一部分写诗的人,他们沉湎于自身的体验、个人的悲欢,作品里没有对社会的关注,没有人文大关怀,他们不考虑读者,也不可能在读者群中寻找到共鸣。”
  张况认为,从前辈诗人在历史上走过的烙印,便可知诗歌亘古流传的生命力,在于它的创作者是否有社会责任感,是否在思想上有所贡献。“附庸风雅的诗,发梦般的呓语诗、用身体语言写作、用下半身写作的诗,没有‘告诉’,也没有‘发现’,对读者,没有太大的指导意义。”对这种作品,张况称之为“玩弄语言的东西”,而“玩弄语言就是玩弄读者”。
  至此,我们可以做出一项论断:张况的诗歌创作在进入到新古典主义阶梯的时候,正式宣告了成熟与稳定,有了鲜明的风格,有了与众不同的审美追求,有了独辟蹊径的题材,有了情趣之上的智性光芒和形而上的思考!
  
  张况,你是多么不幸,生不逢时地生活在诗歌高峰早已经过去的当下中国?你有又是何等的幸运,可以在官场美酒交错和数不尽的剪彩应酬、灯红酒绿之中,保持一分诗人的孤傲和书法丹青带给你的九分澄怀清明!
  作为公务员的张况,在事业上的成功多得益于他诗歌和书法创作上的成功以及由此带来在岭南乃至全国诗歌界的知名度;作为诗人的张况,其心灵深处的落落寡合、知己无人的况味恐怕也是诗人固有的个性与情怀使然。
  时代不幸诗家幸,诗家不幸尚有部分诗人幸。
  世事如此,又当何想?微斯人,吾谁与归?
                                     2010年10月21-27日  珠江听雨阁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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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石岩:《曹禺:像陈白露一样掉到坑里,可又跳不出去》,《南方周末》2010年10月21日E22戏剧版。
  [2]  彭乐田、张况主编:《佛山诗人诗选》,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95页。
  [3]  张况:《唐朝月亮》,《佛山日报》2002年9月9日A2白兰版。
  [4]  姚朝文:《经典文学语境与民间化的表演诗学》,《人文杂志》2005年第4期,第95页。
  [5]  郭绍虞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1月版,第84页。
  [6]  参见“张况的博客”之“诗歌作品”,www.Blog.163.com
  [7]  [法国]布里昂著:《拿破仑传》,郁飞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313页倒数1-2行。
  [8]  祁人:《爱情的高度——序张况诗集〈爱情颂辞〉》,见祁人精英博客,2007-1-6。
  
                 [作者单位:佛山大学中文系、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
  
  Chinese New Poem Creative Arts of Poet Zhang Kuang
                               Yao Chao-wen
  AbstractNation Dynasty---South China Narratives is a excellence narratives works about Chinese going to strong power , main ideology and folklore living inter-link each other in the 20’s century. Two outstanding writers can control event, incident and plot freely and smoothly as salt drop into water. Two authors have worried about common people’s living with mass leading’s growth up. The works appear a lot of paradox: spirit and body, honor and benefit. The author have own a special writing skill of “write opposite hands and describe five colour”, which show excellence ability of applying language and arrangement structure. The achievement of the works has catch up with a new standard level in two author’s literature creative career. It is also represent representative attainment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reportage and become a significant works in Chinese reportage history.
  KeywordsZhang Kuang  Neo-classism   Tang Dynasty moon image  double-expending
  
  作者简介:姚朝文,文学博士,日本国学院大学研究生院外籍研究员,美国加州伯克莱大学亚裔系访问学者,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兼职教授,佛山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理事兼学术部主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佛山市文艺批评家协会常务理事。出版文艺批评专著《文学研究泛文化现象批判》、《都市发展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华文微篇小说学原理》、《文艺逻辑学》等5部,发表文学论文75篇,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小品剧60篇。小说《上诉》选入王蒙、王元化主编《新文学大系(1976-2000)》第16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