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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诗人马文秀长诗《老街口》的时代艺术美学

2023-11-16 作者:绿野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这是铭刻诗人内心深处的乡愁!这是每个人有关故园记忆的永恒眷恋!这是埋藏在人们情感深处最柔软部位的一道闸口,一道看不见的防线,一经宣泄,便会呈现磅礴之势!

  游走在一个古村落,古朴的元素,宏大的时空气场,置身其中,仿若穿越一部浓缩的历史长河卷,场景交错,荡气回肠之间,且不冗缀,反而使人心灵得到净化,灵魂得到升华!

  这便是读优秀青年诗人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给人留下的总体感受。

  《老街口》诗意抒发的是塔加村。它位于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县。相传,一千多年前,吐蕃军队的阿米仁青加将军带领部族,从藏区迁徙于此。塔加村是迎接文成公主进藏和亲的第一驿站。

  如此庄重的史料话题,严肃的历史题材,如何切入诗情画意呢?

  在当下,碎片式、快节奏的局限性的工作生活区域里,人们大多数人在忙碌中走失了自我。手捧《老街口》长诗卷,宛若在观赏一部长镜头记录下的古与今交织重叠的族群繁衍史。一个古老的族群,一场穿越时空的迁徙,在雄浑壮阔的青藏高原天地之美境域下发生。

迁徙吧!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迁徙
迁徙到骏马的天堂
与日月同辉
迁徙到炊烟自由升腾的地方
……
高原一场又一场风暴
无法阻止迁徙的队伍
……
浩浩荡荡的骏马
以纵横驰骋的雄姿
站立在世界屋脊
再多的苦难一一被淡化……

  这便是诗人笔下的开篇立意。如同打开一卷波澜壮阔的油画卷!

  “青藏高原、沙漠的图腾—骆驼、丝绸之路南道,展翅的雄鹰、桀骜不驯的迁徙途中的吐蕃后裔”,这一串串鲜亮的词组,有如串接今古时空的一个个驿站。“在太阳的指引下,从荒漠到达绿洲,演化而生的塔加村——世代子孙,甘当高原忠诚的守护者……”

  读之亲切,一种历史积淀的、深厚文化的、民俗风貌的古老族群发展的粗犷轮廓展现在世人眼前。且这种粗犷,是一种以内生动力为源泉,以自然融入中华大家庭和谐之美,美美与共的自然发展规律与历史逻辑同框的宏大思维构架。

  诗人马文秀以炙热的情怀,扎实细致的考究,博大的文化视野,深沉、隽永的笔墨,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古老族群在生活的转场中,在生生不息的繁衍中,在向阳而生的坚韧不拔中,追求和平、追求美好幸福生活,建设美好家园的恢宏史诗般的画卷。

  “村口的巨石,扮成传达神谕的女祭司,将百年的过往,藏在一阵龙卷风中,秘密送进我的目光中……”

  “历史的夹缝,杂草丛生,宿命中的相逢,却以梦境的形式命定我……”

  你看,这不是观光客式的浅层次体验,而是个体与某一个部落族群融入精神层面的一体化考察。裹挟时代精神层面的一体化考察。

  这为诗人后续翔实的诗意抒发塔加村—古村落,做了坚实铺垫。于是,回归记忆、回归乡土、回归乡情、回归自然的古村落,便一一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一壶烈酒对酌西风,跳动的火焰,英雄的奔波,“牦牛舞、狮子舞、鼓舞、谐钦……”吐蕃后裔奔放、雄浑的乐章,在雪域高原上演。

  “白雪皑皑,茫茫草原,命运的波折让渴望光明的灵魂走上归途”,于是便呈现了如下的诗意画面:“马帮的影子拉成一条线,两头拴着生计与哀乐……横穿高原,拴牲口、放货、修整、过夜,艰辛的路途,驮着羊毛、兽皮、虫草、酥油,以及名贵药材,越过戈壁大漠的孤寂”

  上述是长诗卷的第一章节《迁徙,祖先预留给勇者的勋章》中的细腻白描。在时空的场强下,诗意的张力无限被放大,这莫不是一个古老族群生生不息的精神内核所在。

  由“找青稞、捻羊毛、喂牲口、酿酒……”到文成公主的和亲之路,这是诗的章节的升华,也是《老街口》长诗卷的灵魂所在。于是寻找“百年藏庄”,发现“百年藏庄”,探秘“百年藏庄”,诗意赞美“百年藏庄”,便成了长诗卷的轴线。

  “千里外,绕过白云,想去寻找百年藏庄……琐碎的事物是一种枷锁,套住太多假象,而诗人是多么向往自由与真实……”这是诗人油然的情感抒发与表达。

  “群山的轮廓在薄雾中逐渐清晰,以俯瞰的视角,接近古村落,无比真实。”什么样的真实场景呢?“通往塔加村的公路,像条衰老的蚯蚓,蚯蚓的躯体长满皱纹;塔加村,如晒干的核桃,以丰收的姿态,吸引四海的游客。”

  至此,借助诗人的笔触,“吐蕃遗韵塔加村”,在百年辗转中逐渐揭开神秘面纱。

  “拴马桩将我堵在村口”,宛若一个庄严的证词,“清晰复述村庄百年的历程”……

  “塬上散落的庄廓,依土墙搭建而成,几十年来一个模样,每一处都留有亲情的温度……”

  “数十处古朴、原始的院落,将百年的喜怒哀乐,一一摆放……”

  “老者抚摸额前的夕阳,多么渴望,镜头能聚拢时光撕裂的碎片……”

  “所有说过谎话的事物,低下了头,在羞愧中无法开口……高原的蓝天,清澈、生动,如婴儿的双眼,让尘世容不下的杂念,在此停歇……”

  这些诗句,如跃动、明亮的火焰,闪烁着诗艺光芒,闪烁着哲思与智慧,将村庄古朴的元素与时代发展之变革相对应,且是有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此刻,诗人是清新脱俗的,读者是清新脱俗的,读者充盈的内心世界是清新脱俗的!这世间的一切,在这一时刻是多么的美妙与美好啊!

  “老屋前依然留着几代人的思念,见证日月轮回的沧桑……梦中的誓言随风而逝,扎西叫醒沉睡的‘战马’,天亮前启程,收集最美的花语,为心爱的姑娘—卓玛,打下一片‘江山’……”

  “宽广的夏牧场是牛羊的天堂,帐篷、牛羊、经幡,在千里外,是一种烟火的象征……”

  “微风吹过,马兰花海波浪万千,掀起衣襟,起舞,牦牛、山羊、蝈蝈……早已在最丰饶的地方搭建乐队,与千亩马兰花尽情欢腾……”

  老屋、战马,马兰花海,热烈奔放的爱情等,长焦镜头的不停转换,清新自然之风扑面!诗人为我们生动描摹了一幅人间天堂画卷,它境域广阔,鲜明、靓丽,富饶多姿。

  这是诗的第二章节,《白云深处的百年藏庄》的绝美风景展现了。也是诗人身心融入自然,融入藏庄,融入民俗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时代之美!诗人笔下的藏庄,莫不是时代的诗艺美学。

  “在一个叫做塔加村的古村落,我与百年的物件成为朋友,它们用陌生的语言,从形状、大小、新旧……一一交代出身与成长。”

  此刻,诗人仿若是一位游走的吟者,承接藏庄遗韵,吟唱出了古老的民谣。

  诗的第三章节,《塔加:青海古村落》,诗人在虚与实,古与今交融的思想火花碰撞下,或平铺直叙,或娓娓道来,一般而言,在古板而庄重的史学考究背景下,是很难成诗入理的。况且又是长诗卷!青年诗人马文秀独辟蹊径,历时两年创作完成了此部长诗卷。这得益于她童年时期的生活场,得益于先天的诗性灵感与后天的拼搏努力。

  “布达拉式的建筑风格,成为祖先遗留给子孙,一种可以追忆的形式……如今遗留的20座民居,挤满了百年藏庄的过往。”

  你会惊奇地发现,诗人笔下的塔加村仅有20座民宅。从数量上看它确实是微小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却在历史的长河中闪烁着永不磨灭的光芒。这道光芒,在诗人的加持下成为弥足珍贵的精神养料,且昭然天下,一定也会泽被后世。

  “昆仑山脉尾处的措柯山下,有一段神话……吐蕃将领和军队守卫边防……”

  “顺着街口,收集万物的声音,诵经声,比清晨的鸟鸣声更有禅意,千名僧侣讲经、辩经,在面孔上写下清净……”

  “在古村落,人们习惯谈论星辰,抬头仰望,便能感知到梦的温度……”

  “每一次回归故土,都是对地域文化新的探索,就让我从这无数条河流中,选择湟水,选择出生时,脚下流过的质朴。”

  你看,诗人就这般自然而然地破题直入了。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情感,莫不是对自己眷恋的故土抒情表达了。难道不是吗?

  “谁不是在风浪之上,做生命的舵手,要时刻笃信自己的选择……”

  你看,诗人自问自答,似乎为我们诠释了生活的真谛,生命应该遵循的本真。诗意中富含深刻的哲理,拓延广阔的空间视野,育化于人,教化于人,我想这就是优秀诗人马文秀的诗意力量所在罢。这与彝族诗人吉狄马加的长诗特质,又似乎有某种契合度。

  “群山、牦牛、经幡、在落雪中见证春耕第一犁……”

  “老村长仁青看卓开怀大笑,将喜悦融进幽默的话语中,带领村民点燃枝柏,将柏香洒到开耕工具上,也洒到村民心中……”

  这般平常语,亦语亦诗。有温度、温情,有鲜明特征,有特指区间,是记忆符号,更是人间的温馨诗话。她将古村落原本笼罩在一种神秘气息的氛围,轻松地转嫁到世俗生活场景中,拉近人们感观距离的同时,又为塔加藏庄古村落平添了人气。或者说,这是传承于今,借助诗人的白描手法,塔加村的亲和力所在吧。

  “夏日,盛开的杜鹃,斜靠在风的翅膀上;翻过海拔4469米的拉脊山,沿着黄河水的清澈,一路驰行,在碧水丹山之间,踩着夕阳边,跳起舞……”

  诗人的笔锋一转,空灵的诗性呈现这边风景独好!虚实结合,雅俗交织,不停地切换场景,人们的视线也在诗行的跳跃间放飞了想象的翅膀。

  “前往老街口最深处,探秘百年藏庄,身着藏袍的少女,以笑引路,艳丽的服饰已织成诗行,装点最美的夏季……”

  “打麦、打青稞、晒麦捆,以古村落最原始的闲适与自由,将诗意安放在塔加的上空。”

  “横劈夕阳,一分为二,一半留给旷野,一半留给孤独。”

  “高原红,属于大地的颜色……吉祥的色彩是胎记。”

  “在这里,万物皆是路标,羊群熟知阴坡、阳坡……这里的万物,在食物链的一端,生长的速度,高出了欲望。”

  在转承起伏间,洋溢的诗行中始终有佳句迸发,如同射向虚空的利箭,熠熠生辉。又似瀚海荒原间精妙地埋伏有精兵强将,一经杀出,便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夕阳西下,马队驮着酥油茶,叮叮当当穿过村庄,走向集市,牛羊在白云的腹部,学着牧羊人的姿势—穿行在沃土之上。”

  “从老街口走出的孩子,闯荡到天南海北……乡愁升腾成烟火味,悄悄探出头,化作一束等待燃烧的火焰……”

  现代文明发展的步伐,正以惊人的当量吞噬着这世界一切旧有事物。塔加村也毫不例外地处在了‘自然消亡’与传承保护的边缘。挣扎、呐喊、彷徨,唤起人们对生命本真的记忆和思考,它不再是碎片化的乡愁咏叹调,它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哪支族群、部落的文化符号。

  可以说,酣畅淋漓地读完长诗《老街口》,你会更加一目了然地发现,这是铭刻诗人内心深处的乡愁!这是每个人有关故园记忆的永恒眷恋!这是埋藏在人们情感深处最柔软部位的一道闸口,一道看不见的防线,一经宣泄,便会呈现磅礴之势!正如诗人马文秀以诗歌的名义和诗的艺术表达力量,向世界传递出的塔加村讯息,它应唤起人们对所处时代 深层次地思索。

  我想,这便是长诗《老街口》的统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