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石(外一首)

石头的记忆在滩声汩汩中醒来 
嶙峋皱纹里， 压着未孵化的雷声 
某句农谚悬在沧桑额际
替史前汛期，镇守苍青的封印 
 
河床深处，它侧身让星河流过影子的信念
当蓝雪潮信犁过腰身的龟裂文
脚下便游出玄青的上水鱼—— 
驮着农耕日记里的春雷， 游往月光拓印的河图
 
月光漂洗千年忧郁呵
河流延伸亘古之镜的澄明
这沁骨的蓝渗入石纹 
胸腔里，涌动着悠远古老的卜辞
 
拂晓时分，石头的心
托起草叶的羽絮 
任风
塑出翅的骨形 
石头的影子 
倏然绷紧光的弓弦 
将大地 
拉成一道竖琴 
 
草叶尖上，那一滴露珠
仅为透明的一个音符 
 
 
云是另一根骨头
 
菜青虫仍以柔软的坚强
爬过，河流截面下的人间凉薄
小鸟的歌声似浪花，那细小的一两朵
波光的七彩，自蜻蜓的薄翼上折回
 
山水、草木、石头继续挺了挺腰身
故乡不曾老，炊烟不曾老
山外山、河外河的父母也不曾老
故乡和父母告诉我：云是另一根骨头
 
光阴将云一缕一缕削薄
从故事与季节的一层一层平仄喘息里
云，析出来霜雪，影子拔起清晰的倔强
抱守着大地，骨节挺了又挺
 
这是云在天地间磊落的真挚
是另一根骨头，对河流的浪漫主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