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看钦差大臣林则徐被罢官
看康有为吟哦“看剑高歌”的诗句
而后回溯目光
看居住南京万竹园的邓廷桢
愤然脱下两广总督的衣冠
两手推开朝廷腐败和英军肆虐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香港的割让
他的慷慨陈词 卓识远见
亢奋了尖沙嘴和后海湾……
可记得呵
我像一管洞箫
每到夜晚
我拍动风翼来到你身边
为你吹出心中的沉闷
为你吹出满腹的苦衷……
可记得呵
我像一只深山的蝈蝈
不论春夏秋冬
我凝在你的窗口
用歌声营养你的寂寞和孤独
用歌声补焊你心上的裂痕……
香港呵
请告诉我
你是怎样熬过每个白天?
在那赤日炎炎的夏季
你为什么要往太阳里钻?
为什么暑火中的你
还是不住地打寒噤?
——哆嗦了1092平方公里
那呼啦啦的台风
可是你在奔走在相告
相告你的心境一直在冬季?
那轰隆隆的雷鸣
可是你在狂吼在怒斥
狂吼那强咽下的被殖民的苦涩?
怒斥那米字旗将那段历史玷污?
那被你夯得很深的大坑
可是你为不平的条约准备的墓冢?
香港呵
请告诉我
你是怎样“煎”走每个夜晚
你为什么爱坐月光里
默默地独思
默默地苦吟
让月光之水漫过身体?
你要洗刷耻辱?
你要卫生记忆?
那港岛大浪湾的舟楫
可是因你的愤愤不平而颠簸不止?
那大屿山的涓涓细流
可是因你的声声抽泣而呜咽不停?
我信步于高高的大帽山
957米的海拔耸立着我的思绪
几回回， 我穿越五千年的时空
穿越摩崖岩画
穿越深湾遗址和水村头古遗址
在南丫岛上
借得冷月的寒光
翻阅你几度破碎的面容
几次次 我用出土的石夯和陶盆
用先民留下的文化意蕴
治愈香港的创伤和沧桑……
香港呵
你可知道可知道?
一百年来呵
祖国牵肠挂肚的一百年——
不知你伸直过几次腰?
不知你舒展过几次眉?
你的长吁短叹
怎样伤感了魂断的秋雁?
一百年来
你在我的梦里仰天悲鸣进进出出
你憔悴的身体
佝偻了一百年历史!
我常常孑然一身
伫立于九龙港
呆看得了忧郁症的你——
你在时间的深处
点一盏青灯
苦读中国历史苦读自己……
今天呵
我和那个摸着石子过河的男人
(那个一手夹烟头夹桥牌
一手把原则把幽默
推给铁娘子的男人)
怀揣世纪末最艳丽的太阳
一步步走近你
我把双脚使劲插在你的土地上
此刻呵
我深感我的许多愉悦你的许多幸福
——一齐喷溢出我的心海!
我看见你乐得像只小鸟
在祖国的大树上蹦蹦跳跳
鸣得满枝满叶都是歌声……
不知你是否看见我
我陡然间变得沉默寡语
面对新世纪的霞光
面对历史的洪波巨涛
我反刍着丧权辱国的耻辱
我思索着香港割让的教训
苦难深重的民族呵
大旗猎猎的中国呵
我们再也不能腐败
我们再也不能昏庸……
于1996年秋月朗照下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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