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绽放的花朵

                                                    章亚昕

    诗意，绽放在记忆深处。王妍丁的诗歌作品，多半产生于自己的感情记忆。这种纪实的抒情姿态，让读者感到亲切而诚恳。诗集《手挽手的温暖》也可以说着眼于亲情的传递，抒情主人公以倾诉的姿态面对读者，娓娓道来，讲述着自己记忆中最动人的故事。
    在《花开的小路》这首诗里，她这样以回忆的姿态和对话的口气，来追忆母爱：“妈妈/这条通往春天的小路/又开花了//我在这头您在那头/一声亲切的小猴子/让我的童年总也不见长大//妈妈/我寄出的风筝收到了么/那上面就有开花的小路/对您的牵挂//您慈祥的背影我顽皮的笑声/都一一印在了这条路上/多希望我在这头您还能在那头呵/聆听您温柔地唤醒我小小的乳名//妈妈/花开了我在路上您为什么不在呢//您答应过我的/我在这头您在那头/中间就隔着这条/开花的海”。一条小路，犹如风筝线一样延伸，象征了牵挂的情思，曲折委婉，深长绵延……诗人沟通了过去和现在，让如海的亲情绽放无垠的浪花——母女间相互关切的深情作为“春天的花朵”，本来就是难以穷尽的。记忆的片断，仿佛蒙太奇的视听组合，聚拢了那些最深刻的印象，成就了本色的抒情。
    由此可见回味的重要性——诗人珍视人生的体验，在记忆中品味一切感动的瞬间，于是孕育出创作的灵感。王妍丁的诗歌作品，似乎展示了个人身世中的许多曲折成长轨迹……犹如《高山仰止》中，那个向哥哥絮絮低语的抒情主人公。她说：“沉默是山/你总是以山的性格/注视我成长的道路//门口没有栅栏/你就是看护我的那道林荫/看似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步步都透着你纤细的指纹”，然后，她回忆着父母亡故后哥哥又当爸又当妈的往事，对他表示：“心灵叠印的苦难与温暖/这一生/都铺在我朴实的文字里/长成一方清秀的碑林/使得漂泊的前程/因为有你而润泽而斑斓而轻盈”。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切，往往被我们错过；抒情主人公的提示，就喊醒我们人人心头一片温馨的回忆。
    没有真，就没有善，更没有美。诗人借助一片真情，发掘出悲凉中的温暖，并且把苦涩酿造为甘甜。这部诗集的动人之处，主要就在于此。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应该是《散落在被子上的暖意》。这首诗，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洋溢着甜蜜的遐想：“一床被子老了/那大概是妈妈的妈妈留下来的/陪嫁/我不忍把一个女人/绵延着另一个女人的胚胎扔掉//每到春天的时候/我就会把它交给阳光受孕/然后坐在院子新砌的石台上/抚着一丛嫩芽似的草孩子/倾听一个比妈妈的妈妈还遥远的/故事//我不能想象/生命就是从一床被子的深处/长出来的//那红得耀眼的图腾/轻轻包裹着一个少女/秘密生长的/胎迹/棉胎柔软而雪白/像我妈妈的妈妈永远/十六岁的花期”……对于家的期待与对于爱的向往，借助“一床被子”的意象展开，文思从过去走向现在，又从现在延伸到未来——诗意就这样塑造着人生。
    情诗，就这样展开并且成为抒情的主题。“信”，是情之所在。无论写实还是象征，无论现实还是浪漫，信，永远都是情的载体。于是，《读你五年前的信》告诉我们：
坐在地板上读信
读你五年前厚厚的来信
把月光挡在窗外
让时间在手上流淌
蓝蜻蜓飞舞着
紫燕飞舞着
通向你的路  好长好长

岁月在纸上变黄
茶水在杯中变绿
甜蜜中的苦涩才是真的苦涩
苦涩中的甜蜜才是真的甜蜜
一首缠绵的歌从心中升起
让我的心剧烈地震颤
    诗歌就这样出现在激情荡漾中，诗人终于让“一首缠绵的歌从心中升起”。美好的思绪升腾在岁月的延伸中，伸延在情怀的体验里，于是，诗在情深处展开，诗人的情感在灵感中升华。就像《过季的玫瑰》所说，“其实一个情字/远不是一朵花一叶草/所能承载的重量/家书之外/我只是学着你的样子/把玫瑰种在该种的地方/然后让文字/在等待与你相拥的日子/以无比思念的方式/恣意生长”。在王妍丁的心目中，所谓写诗，其实不过是“把玫瑰种在该种的地方”，亦即进行真诚的表达。 
而这，正是诗艺的至道！

                   (山东大学文学院 : 章亚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