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有些诗歌流派甚至就只有一个人。
唐晓渡:1986年现代诗群体大展,西川一个人宣称自己是新古典派。在我看来,他这么做是带有某种讽刺意味的,或者说,他以“一个人就是一派”来表明他看重的是个性,而不是扎堆,相互取暖。再说,就算是一个人宣称一个流派,也分很多不同的情况,有的人是临时起意,认为这是某种自我展示的机会。很难说,出现这么多诗歌流派,是好事还是病态,一切都要看作品。
羊城晚报:中国当代新诗发展的短短几十年,就出现了这么多诗歌流派,这和当时新诗发展的历史背景有怎样的关联?
唐晓渡:作为诗歌社会学现象,这种扎堆取暖,在中国特定的语境下,有它积极的意义。尤其在1980年代,包括早期的朦胧诗,“文革”期间的“地下诗歌”,后来被称为“民间诗歌”,相对于主流诗歌而言,它们的生态是非常糟糕的,没有自己的平台,官方杂志也不发表他们的作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聚集起来,自己创造平台和生存空间,油印诗集,从诗歌社会学上来说,这非常有意义,是对诗歌“自由”的某种彰显,也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表现。但是,不管怎样,诗派的概念或命名,是不能取代诗歌作品的。抱团取暖,成立某个诗派,以及从诗歌自身角度去评判是否构成流派,这是两回事儿,不能轻易把两者之间画上等号。
“抓眼球”与诗歌本质无关
羊城晚报:今天的情况似乎又有所改变,据说21世纪现代诗群流派大展初评就收到了两百多家诗群流派的资料。为什么诗歌流派越来越多,似乎都在争相命名。
唐晓渡:诗群和流派,首先是两个概念。就诗歌流派来说,现在的情况也有所改变,很多宣称某某流派的,更多的是心有不甘。现在的诗歌创作环境早已不同于当年,整个诗歌生态、诗歌的内部空间,都已经大大拓展和改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对诗歌作品质量、诗歌流派、诗歌群体,应该有重新的认识。我们有理由把尺度变得更严谨一些。如何实现诗歌主张,最终是通过诗歌作品,而不是诗派宣言。80年代,诗人们是要坚决发出自己的声音。现在变了,有些人是坚决要抓住别人的眼球。但如果是为了抓眼球,这和诗歌本质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
羊城晚报:现在甚至还有“垃圾派”“脑残派”,您怎么看?
唐晓渡:无论是“垃圾派”还是“脑残派”,只要你认为是诗歌流派,就应该严格按照诗歌的尺度去做。哪怕你是“垃圾派”,如果确实有非常优秀的诗歌作品,也未尝不可。诗歌的价值并不在于名称,它在于诗歌本身。但如果认为都已经标榜是“垃圾”了,因而诗歌已经没有了任何标准,没有任何底线,那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诗歌,也不能进入真正诗歌流派的视野。比如说“下半身”写作,它是有针对性的,有历史语境的,有特定上下文的,也是严肃的诗歌流派。
从诗歌的角度说,炒作事件是不良嗜好,对新一代诗歌的发展会产生非常不良的影响。不仅诗歌,美术界其实也很多,很多属于闹事儿、抓眼球,搏名声,我认为这和艺术本身没什么关系的事。
羊城晚报:在您看来,21世纪以来,是否出现了非常有影响力的诗歌流派?
唐晓渡:就我个人来说,21世纪以来这十几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诗歌流派,但我看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强有力的诗人。
(来源: 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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