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有一次被捕入狱,狱吏已经送来了“断头饭”,他不明就里地很快吃了个精光,要不是随后赶来的同志解救,当时就没命了。“我那顿饭应该吃得慢一点,还能争取点时间”,他幽默地说。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人文社专门为社里的工农兵大学生开办了学习班,指定牛汉先生担任现代文学和写作课方面的老师,给他们上了大半年的课。当时的学生、现在的前辈张福生老师回忆说,牛汉先生很爽朗,很开放,经常请一些现代文学方面的作家、学者来社讲课,牛汉先生还给他们上写作课,亲自给他们批改作业。在7月17日这天,张福生老师专门带了当时牛汉先生批改的小说,牛汉先生看后非常高兴,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一段话:“这是我上世纪七十年代写的。张福生当时是人文外文部新来的年轻编辑,我对他印象特别深。他的写作非常认真,在研讨小组会议上发言很灵活。他是一位令我一生难忘的文友。写得很随便,不严肃。请谅。”张福生老师非常激动地说:“不知该怎么感谢,我给您鞠个躬吧!”
牛汉先生一生可谓非常坎坷,命运多舛。1955年5月,他因“胡风反革命集团”案被捕,是全国第一个遭到拘捕的“胡风分子”。我惊讶地发现,人文社的另一个“胡风分子”绿原先生,竟然也是在9月29日去世的,只不过是在2009年!两位先生都是著名诗人,都在人文社工作,都因“胡风反革命集团”案遭受迫害,而且他们生前住在同一栋楼里,命运十分相似。牛汉先生曾写道:“1947年冬天,我从纱厂林立的沪西一个弄堂走过,听到一个中学校教室里传出女教师朗读《终点,又是一个起点》(绿原的诗,笔者注)的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我伫立在窗外,感动得流出了热泪。”
那天,在牛汉先生那儿的采访有一个多小时。后来,他用手指指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他的儿子史果老师说他太累了头疼。我们赶紧起身告别,害怕影响他休息。我们一起将他扶到床上,他坚持要跟我们每一个人握手道别。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历经沧桑的双手依然是那么有力。可惜的是,没想到那一次握手竟成了永别。
愿牛汉先生安息!
(作者宋强为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经理办公室主任,文章有删节)
诗友追思
屠岸:牛汉的腰从来不弯
大概去年我曾去他家里,因为我知道他病了,好像是有些尿血,我和女儿一起到家里去看他。前不久他还出席《郑敏诗文集》的研讨会,他坐着轮椅,他的儿子推着他来参加的。那时他走路已经不太方便,腰腿不灵了,精神状态比过去弱一些,但思维还是很清楚的。
我是1973年从干校调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担任现代文学编辑室的负责人,后来当了出版社负责人。我是在70年代的中间认识牛汉的。
牛汉对文学的贡献主要是他的诗歌,他应该说是中国的一个大诗人。当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有两个编辑都是有影响的大诗人,一个是绿原,一个就是牛汉。那时候我们出了一本书叫《百色花》,就是他们两人编的,是“七月派”的诗歌。
老诗人郑敏有一句话,她说牛汉的诗歌已经远远超过了艾青的水平。当然这是她的一家言了,不一定是诗歌界的共识,但是牛汉作为一个大诗人的地位,恐怕是不可动摇的。他的诗淳朴、自然,没有雕琢,非常朴素,看起来是很简单的白话,但你仔细再读,读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越读越有味道。
牛汉为人很淳朴,但个性很强,他有不屈的灵魂,他的腰是从来不弯的,他在诗歌里面也挺直了中华民族的脊梁骨。他是一个昂首不屈的人,他被打成胡风分子,但从来没有低头过。他对命运的抗争,就好像贝多芬的《第五命运交响曲》,命运来叩他的门,但他从来没有低头。他的一生是很坎坷的,但后来还好一些,胡风 |